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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中不安,刚想提醒初生小心,便见在两剑相交之前,千钧猛然调转了剑刃。
显然,卫云晁的目标不是初生的后心,而是初生的剑。在初生视线之外,千钧猛然将剑锋向着初生的剑撞去,化解了原本恰好的角度。一声金石激越,断成两截的剑如同被拦腰斩断的大雁,哐当两声落地。
——初生的剑断了。
我的心一沉,初生也愣住,下一刻卫云晁的剑光却已经逼到眼前。观剑席上有不少长辈都不禁站了起来,初生避让不及,跌倒在地,“铛”的一声,是他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断剑挡住了这一击。
初生背对着我,我看见他握断剑的虎口震裂,鲜血成串淌下来。按理说,胜负已定,卫云晁应该收剑,可不知出了什么岔子,他一击不成,剑光划出一个圈,又迎头压下来。
初生打滚想避开,一滚之下落下论剑台。我就在他下面,他兜头撞下来,撞了我个措手不及。我摔倒在地,头撞得嗡嗡响,眼见就要和初生一同被千钧串成一串。
性命要紧,说时迟那时快,我祭出那道蜜合色的剑光。这一击,两剑的剑刃交得实实的,一声巨响在试场中荡开,振聋发聩,嗡鸣不止。
整个扶摇殿都在因之发出悠长的共鸣。看见剑光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
观剑席上还坐着一排扶摇殿的长辈,五色剑光瞬间已经笼罩论剑台,就算我不出手,卫云晁这一击也绝无得手的可能。
可这剑是雪时暗中送我的,无论是得剑还是修习剑术,五年间我都瞒得滴水不漏。我一个培风殿弟子,说什么都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拥有一把剑。
更何况,那把千钧我是见识过的,这么硬碰硬,我的剑不断也得卷刃,拿什么跟雪时交待?但事已至此,我咬咬牙,暗中捏诀,将剑召到了面前,哐当落地。出乎意料,剑刃毫发无损。
我暗自庆幸,安心了一些。卫云晁显然也没料到这一着,召剑回手,低头一看,脸色登时铁青。
有离他站得近的弟子,亲眼看见那把玄铁打造的“千钧”,由一处开始开裂,裂出了遍布剑身的千条裂痕。卫云晁的脸由铁青转红,仿佛全身的血都涌到了头上,他目眦欲裂:“程云良!”
也不顾剑身已经开裂,他运剑出手,再次向初生袭来。这次,我却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
我相信,没人能看清梁监院是什么时候出手的。剑光从他的鞘中飞出,到击中卫云晁的剑,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发生的。与和我的剑相击时不同,这一次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剑光相接,下一刻,那把“千钧”就化作了破碎灰飞。
碎片飞溅。梁监院的剑中,所灌注的灵力该有多充沛,才能在相接的瞬间就将“千钧”震碎。
这还是我在昆吾宫五年以来,头一次看见梁监院动手。在此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是运笔的,还是御剑的。
相信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和我同样震惊,不然,论剑台下不会这样鸦雀无声。终于,观剑席上,有人不轻不重出声了:“卫云晁,你先跪到清微祠去,等候发落。”
说话的人,是雪时。卫云晁的脸这下又苍白了,他这不大的一张脸上转瞬之间青红白轮番都来了一遍,真是精彩。我的心又定下一些,抬起头时,才察觉,观剑席上的人,除雪时之外面色都十分怪异。
尤其是方才露了一手的梁监院。我心中有些没底,可卫云晁企图借论剑试,对同门赶尽杀绝,错的理应是他。定神想好了对策,梁监院果然还是开口了:“那道蜜合色的剑光,是谁的?”
事发突然,但不是我的就是初生的,谁都看得明白。初生显然也没缓过劲来,但我手下悄悄攥住他的衣襟,用力拉了拉。
初生不傻,很快反应过来,端正跪好:“回监院,是弟子的。”
梁监院出声,说:“呈上来。”
我眼睁睁看着两三个扶摇殿弟子,将我的剑拿上了观剑席,心疼得不得了。对一切心知肚明的雪时,此时却装聋作哑,看着戏。萧子岳也不看剑,似笑非笑追问:“云良,你什么机缘让此等良剑认了主,还瞒着为师?”
“萧师兄,是我送给他的,”我抢着回答,“我在清微祠外捡的。我拿着横竖没用,就送给他了。”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忽地变得了然而意味深长。
我回忆着这把跟了我五年的剑。除了剑刃会流淌金光,它基本上是把朴实无华的武器。剑柄黑漆漆的,雕刻着不易辨认的篆字,好在认符文算是我的专业,我看出那是“妲己”二字。
我不知这是不是它的名字,可它今日击裂卫云晁的剑,的确是我始料未及。
剑没有再回到我手上。席上有片刻的沉默,始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萧子岳笑盈盈地,说出了令我的脑子不太能转过弯的话:“这把剑,是项师伯的‘妲己’无疑了。兰师妹是项师伯的徒弟,一切都说得过去。”
梁监院的面色阴晴不定。他终于开口,吩咐道:“把项玄都叫过来。”
雪时神色如常,甚至喝了口茶。我脑中嗡然一声,心说,只怕是坑了师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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