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葡萄味的帝王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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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p>

苟梁在藏书阁的日子，御膳房每每都有新作。</p>

那些吃食虽然十次里有九次都是偏甜的口味——端肃稳重的苟大人的嗜甜癖好已经暴露无遗——但幸在有新意, 一向不喜甜的皇帝每次都很给面子地尝上一口, 道过几声不错。御膳房领赏赐拿到手软, 对于苟梁是爱到了骨子里, 每回</p>

他来藏书阁, 供应的茶水点心的档次节节攀升, 都依着他的口味来。</p>

童公公敏锐地察觉到苟梁伴驾的时候, 皇帝陛下的心情指数总是高一些, 原本因为某些缘故对苟梁怜悯并且略感亲切的他，现在对苟梁越客气起来。</p>

这日，苟梁正在藏书阁中津津乐道地同皇帝聊起书中所述西北大漠的风情, 话到兴处, 却见得了小太监禀报的童公公脸色变了变。</p>

“童艮生, 何事？”</p>

皇帝问道。</p>

苟梁止住话头，喝着茶水偷瞄了眼踌躇不定的童公公。</p>

童公公恭声道：“回禀陛下，方才凤舞宫的掌宫太监来报，说是比翼殿的王贵君不大好了。皇后殿下派他来请示陛下, 是否要去见王贵君一面。”</p>

苟梁一惊，杯盖和茶杯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p>

皇帝看向他，苟梁连忙告罪：“微臣失礼——”</p>

“坐着。”</p>

皇帝打断了他, 说：“爱卿既通晓番邦文字，朕派人送几本书过来, 你得空替朕译出来。”</p>

“是, 微臣遵旨, 一定尽快呈给陛下。”</p>

“不急。”</p>

皇帝起身，离开藏书阁前透过镂空的雕门看了苟梁一眼，见他的手指怜惜地抚摸着自己方才饮过的茶杯，抿着嘴唇有些忧郁的样子，不知怎的就生出一丝欢喜，勾了勾嘴角。</p>

苟梁在系统监控里目送大盲点踏进“情敌窝”。</p>

他并不担心皇帝会对这些双儿动情，更不担心皇帝会向太后和舆论屈服，去宠幸这些人。他的医术也不是白学的，第一次和皇帝打上照面的时候就闻到了他身上浓重的“处男”味，就是连泄阳恐怕也没有过。之前二十七年皇帝没动过这些人，现在他来到目标身边，那美食他就算是一滴也容不得别人觊觎。</p>

只不过，说到底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p>

这些双儿放在这后宫占着皇帝夫郎的名分，哪怕只是摆设，占有欲作祟的苟梁都觉得十分不满。</p>

“参见陛下。”</p>

莺莺燕燕跪了一殿，这里不知有多少人盼着王贵君死了，他们才得以在这时机与皇帝陛下见上一面。</p>

因为皇后仍在禁足中，所以虽然由他做主派人去请皇帝，但现在协理后宫的四君妃。见皇帝没有踏入内殿的意思，四妃之的皇贵君向皇帝说明了王贵君的情况。</p>

王贵君年方二十五，身体却是垮了，开春便见不好，撑到现在已属不易。</p>

少年天子俊美无双，英气逼人，当年多少双儿一见误终生，王贵君就是如此。</p>

他十五岁就入宫，是后宫众双儿中花菱色泽最鲜艳的一个。</p>

可也正是因此，每月的情潮作起来才越折磨人。短短不过七年的时间就折磨得他形销骨立，面色枯黄，再也看不出当年的绝美容颜。</p>

他怨皇帝，却也在漫长无期的等待中让那份喜欢变得执拗起来——如同这后宫中许多双君一样，早已分说不清对皇帝是何种感情。</p>

原以为濒死之际能见皇帝最后一面，他就是死也甘愿，但皇帝却在外殿坐着只为全了最后的君臣之礼，却对他避不见面。王贵君悲痛莫名，挣扎着要起来，口中声嘶力竭地呼喊陛下。皇帝在外稍一皱眉，便有人入内堵住了他的嘴，在深深的不甘中，王贵君终于还是含恨咽下了最后一口气。</p>

比翼殿的掌殿太监出来回禀：“陛下，贵君殿下薨了。”</p>

皇帝点了点头，起身对四君妃道：“按照二品昭君礼厚葬吧。”</p>

四妃齐声应是，见皇帝大步离开，心中不无兔死狐悲之感。然也有人未曾醒悟，跪在殿内痴痴地看着皇帝的背影，期盼着他偶尔回头能够垂幸自己一眼，然而这不过是奢望。</p>

苟梁看到这里，摸着嘴唇微微一笑。</p>

他并不可怜这些被情潮折磨着、一日日枯萎的娇花们，在他们被家族送进宫的时候本就注定是牺牲品。</p>

*</p>

“陛下，您是回御书房，还是？”</p>

听着童艮生的询问，皇帝的脚步顿了一顿，随即继续往他原定的方向走去。</p>

虽然今日因为和苟梁论学而搁置了奏折的批阅，但不知道为何，此时他心中有一股冲动，迫切地想要去见对方一面。</p>

看他在阳光里微笑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看他贪嘴地一口接着一口把甜点送进嘴里，又或者只是看他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都好。</p>

不过，让皇帝意外的是苟梁此时并未如他所愿。</p>

透过雕门看到苟梁伏在案上，似乎是睡着了，皇帝略显急躁的脚步顿了顿。随即，他抬手让身后的童艮生停下，放轻脚步走近房内。</p>

案上铺着还未画完的水墨，宣纸上复刻着这间厢房的一景一物，就连窗外洒进来的阳光也没被忽略。画中两旁有大片的留白，有一只手正端着茶杯，那只手骨节分明，指甲圆润，笔触饱满流畅，将手指画得栩栩如生。</p>

皇帝怔了怔，下意识地抬起左手——哪怕对方未曾画出一片明黄龙纹的衣袖，但画中是谁的手无需再猜。</p>

皇帝不知在自己面前一向目不斜视、认真严谨的苟梁是在什么时候关注过自己的手，又是怎样的倾慕，才会将它铭刻在心田里，不论是骨骼还是他指背上那不明显的疤痕，都被清晰地描绘。</p>

这大概已经是苟梁最大胆的袒露情思的方式，尽管他不曾写一个字，画一片衣角。</p>

苟梁睡得很安恬，也只有在这时候才敢把自己的手地放在画中那只手边，用指尖轻轻碰着画中人握着茶杯而微微卷起的小指。大约是心满意足，睡梦中他的嘴角仍然扬着一抹安静的笑容，左颊上的酒窝浅浅地陷落着一丝甜蜜。</p>

皇帝指尖颤了颤，忍不住蹲下身来。</p>

他用手覆在画中手上，挨着苟梁的纤白的手指，静静看着他的睡颜，皇帝忍不住抬手轻轻戳了戳苟梁的酒窝。</p>

“唔……”</p>

苟梁嘤咛一声，皇帝猛地把手收回，霎时站了起来。</p>

苟梁却未惊醒，只是挠了挠刚才被触碰过的脸颊，脑袋一偏，将酒窝吝啬地藏了起来，转而露出了右脸颊。</p>

只见他的脸颊上沾着几点墨痕，在白皙的脸上看起来异常醒目。</p>

皇帝失笑。</p>

【叮，目标好感度更新，当前好感度：+5o！】</p>

当天晚上，一向出手必见血的皇家影奴夜枭的领受命去一位小翰林房间里偷一幅画。皇帝陛下没说明是什么画，于是撬开落了锁的柜子在其中现了许多书画的夜枭左右为难一番，干脆把所有画都带了回去。</p>

一幅幅画上画着的是一支狼毫，一方砚台，一杯茶……御用的东西太好辨认，皇帝不会错认，这些都是他惯常用的东西。</p>

画意含蓄，情意却露骨。</p>

这些画上面都有题字，写的却不是情诗，而是仔仔细细地记录着作画当日的日期，写着那日是晴还是雨。</p>

正阳宫中一夜掌灯，皇帝细致地将画和题字看过，直到最后一张才看到一幅完整的人像。</p>

背景一看便知是在护国寺的远思台，时值日出时分，云雾缭绕的远山里崇明塔若隐若现。</p>

一人正负手站在崖上静静看着红日拔地而起，金线祥云绣的黑色长袍随风飘动，紫玉冠将丝一丝不苟地束起。男人的侧脸轮廓冷硬，剑眉微蹙，凝眸间透出一丝沉肃，便是地上的落影都带着与生气勃勃的初升红日截然不同的冷静。</p>

时隔多年，看到这样一幅画，皇帝竟是顷刻间就想起了当时自己站在远思台上等待日出时，心中所思所想。</p>

那时，夜枭呈报他的好弟弟——从前的梁王，现在的庶人的梁纲私开盐铁，圈养私兵图谋不轨。他在一派宁静的景色里，想的却全是杀伐之事……不成想，竟是落入他人眼中，惹出一番相思。</p>

皇帝指腹摸了摸宣纸和笔墨，放在鼻下嗅了嗅——这画当是四年前作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