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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这图乃大周朝遗迹?”
“你驴踢了脑壳吧,这人物技法一看便不是,只是画的那时的故事罢了!”
场中瞬间喧闹一团,还是二楼一声轻咳,才叫满座鸦雀无声。齐妗得了依傍,自然更生胆气,忙又接着往下说:“大破犬戎史料有载,可犬戎究竟在哪儿,众说纷纭,不过这画似乎意有所指,诸位且看白狼口中所衔之物……”
“那是什么?”
齐妗道:“天子之宝。”
“玉果、璿珠、烛银、黄金之膏。”谢叙凝目一视,口中喃喃念叨。如此细节,倒还是第一次为人提起,待得话音一落,斋中氛围忽地紧张起来,便是姬洛也忍不住挺直背脊,右手按在腰间冠着的长剑剑柄上。
“诸位请看,玉果本衔在口中,却在追猎之时飞了出去,这白狼血口大开,向着飞玉,敢问玉从何来?”齐妗悠然道,随即抱拳,掷地有声,“昆仑之下,于阗美玉!”
二楼帘子后的黑影忽然一怔,那只支起下颔的手重重落下,白玉扳指磕在木头上,发出一声脆响。久病沉疴的扈乐眼中迅速攒聚起火焰,像是命在燃烧,抑制不住狂喜地暗想:“那便是向着于阗国的方向,出玉门关!哼,蔺光啊蔺光,藏得够深!”
有人问:“那第二只呢?”
“这只衔着的叫璿珠。”
这下换谢叙来了兴致,追问:“那有什么分说吗?”
“这个嘛……”齐妗托长尾音,故意卖了个关子,“还得看扈乐老爷子许不许我再次第讲下去,方才谈及画中内容,不过是想引出作画技法,没想到一时兴起,反倒扯出了许多不相干,平白误了些时辰,还烦请担待。”
扈乐见她不说了,要讲那劳什子画技顿时有些慌乱,他摆这一出局,悬赏重金为求解画,那真伪只是个借口,实际上另有目的——
当年他与蔺光一同争拍此画,最后花费重金得来,一直悉心收藏,哪知道那胖子死前还摆他一道,托了个天城的女人又送来一副一模一样的,并告知:你我二人虽一生互看不顺眼,但却比旁人惺惺相惜,我蔺光死后无子,身家不愿埋没,不如留给你个老家伙,不过,得与失全在画中,需得自行参悟。
扈乐早眼馋商路的秘密,知道蔺光曾在长安商旅间一呼百应,手中必然握着机要,也不肯与他人共享,这一参便参到临死,心中不甘,这才稍稍透露了点口风,想借他人之力看看画。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今日这荒唐斋一会,真正的目的。
不过眼下,清楚意图的,又多了三位,打齐妗说出这番话时,姬洛和姜夏便有了些揣摩,待再见那姑娘春风满面,立时便敲定实乃故意为之。
齐妗为何要这般说道,自然是为了试探——
不只是在场的看客,便是扈乐这只纵横沙漠的老狐狸,也犯了糊涂着了道,轻视了一个万不该轻视的人:“说说看,这画搁老夫手上几十年,老夫竟不知还有这样的寓意。姑娘,老头子我不懂中原旧俗,若故事说来好听,便是你今夜做不得分辨,也赏你个彩头!”
“恭敬不如从命。”
齐妗颔首,续着方才谢叙的问话答:“这璿又通璇,璿珠即为璇珠,如玉之石,如水之珠,自古雪花亦以璇花作喻,想来有水才可凝冰化雪。”
水!
从敦煌到于阗,过玉门关走南线,唯一有水的地方只有紧邻楼兰的罗布泊和孔雀河,难道是在那附近?
扈乐欣喜若狂:“还有两个呢?作何解答!”
他太心急了,以至于被齐妗牵着鼻子走。
说到第三样至宝烛银之时,那齐姑娘向四周看了一圈,眼神极为丰富,似乎有意引导旁人。只瞧她故作停顿,蹙眉深思,随后又一副惊诧,装得脱口而出,道:“至于烛银,理应有所指,方位该更为明确才是……”说完,她拿四指掩口,佯作发现失言,转而笑道,“诶,那书中所说,一时有些忘记,还需再宽容我一些时间……”
在黑市混的,也并不是些憨子,尽管方才多有嘲弄和蔑视,可一番推论下来,看戏的也入了戏,她刚才那么卖力表演,便是想将蕴藏的消息散布出来,该懂的人自然会懂,若是懂了,便会入她彀中——
果然,她前脚刚一屈膝避开,那些野蛮人后脚便不顾道义,抽刀夺人:“奶奶的,虽然不知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但这画里绝对藏着好宝贝!”
齐妗不会武功,早做了两手准备,在那些人刚一出刀时,便向人堆里一个手持马刀的人扑过去,这个人站了个前头的好位置,却自始至终没有看过画一眼,而是时不时打量周遭的动静,显然是扈乐备下的暗点子。
比起不知真假的画,自然是懂画的人更重要,扈乐不想线索就此绝断,立即出手示意,那人伸手把齐妗揪到身后,提刀将追来的刀剑挡了下来。
见夺人不下,那些野蛮子才丧心病狂,调头去毁画。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妙药,力气大得吓人,几人围堵竟然也叫刀风劈碎了齐妗方才站立那侧的画架,碎屑崩得到处都是,倒是右侧那一座被人见机拉走,这才保下孤品。
渣滓横飞,其中两块碎片飘到姬洛脚边,他俯身捡来托在掌心,发现那是同一匹骏马上的两处,但奇怪的是,这两处的材质并不相同。
荒唐斋里武斗得狠,怕死的都早早滚了出去,谢叙被人推搡着,好容易挤到门边,看姬洛既没走也没出手,只摸索这碎片蹙眉深思,不由生疑:“姬哥哥,你在看甚么?”
“这块像是皮革,这一片好像不是……”说着,姬洛又四处看了看,指着谢叙脚下踩着那块道,“给我看看。”
谢叙虽不知所以然,但依旧照做,姬洛将第三块与前俩仔细比对,发现亦是皮质感,脑中灵光一闪,脱口道:“这画被补过,当初应该缺了一块,缺了一块?这个形状……晏府的那个密室!为什么?为什么缺的那一块会在霍正当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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