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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谷雨。
太阳还在地平线上挣扎。
谢云曦却已经被谢文清逮到了山下,这会儿两人正坐牛车前往谢家主宅。
清晨的田埂间,阡陌纵横,人烟稀少,谢云曦仗着牛车上有帘幔遮挡,坐的歪七扭八,哈欠连天,和一旁端坐,表情严肃的谢文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谢文清太阳穴神经突突突的直跳,最终忍无可忍,“三郎,君子行坐有方,你怎可如此坐没坐相,身为谢家子弟,我等应起表率……”巴拉巴拉,噼里啪啦。
“哎!”谢云曦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只当耳旁风。
好半响,等他大哥念叨完了,才道:“大哥啊,赏花有啥好赏的,我那山上别的不多,花草随便看,你就放过我吧!”
“两天前说的好好的,今儿要不是我来得早,哼,恐怕你早逃之夭夭了!”
谢文清强忍着没翻白眼,“谷雨当日,谢家子弟合聚赏花宴,这是历年来的传统,你身为谢家三郎怎可怠慢缺席。”
谢云曦哀叹:“那叫什么赏花宴!”去年就参加过一次,说是赏花,实则就是一场以花为名的文化大比拼,“哎,大哥,你忍心看愚弟被‘群起攻之’吗?”
谢文清不以为然,“群起攻之可不是这么用的。”
又道,“何惧之有,三郎的才华世人有目共睹,想来今年谢家赏花魁首也非三郎莫属。”
弟控的谬论——我家弟弟天下第一。
简直比本人还迷之自信。
“呵呵——”
谢云曦无奈耸肩,认命的向后一扬,葛优瘫道:“罢了,花,牡丹花,恩~~也挺美味呢!”
晨间的风吹起帘幔一角,路边的野草野花茂盛,心情突然舒展开来,似乎连杂草也平添了几分秀色。
美味?
谢文清听了一耳,只当他家三郎口误,并不大上心,倒是他刚说了半天,却还是坐没坐像的,才真真叫人无奈。
晨风微凉,从帘幔缝隙中吹过,带着雨季特有潮气,谢文清看了眼又耍无赖,扬躺在坐榻上的家弟,心下一晒,摇头叹:“三郎啊,三郎!”
语气颇为嫌弃,伸手却不动声色的将帘幔合上。
——风凉,潮气重,感染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
午时三刻,云散日当头。
谢家子弟陆续抵达牡丹庭,一时间,花海人涌,好不热闹。
谢文清入庭,众人骤然静声,见礼。
“见过大郎君。”
“见过清竹兄。”
谢云曦向来不大同人来往,族中子弟认识不多。不过听他们称呼他大哥的方式,倒是可辨别出那些是本家,那些是旁系。
本家同辈多唤大郎君或大郎,旁系或外人多称呼表字——谢文清,表字竹青。
说起这古代的称谓,也着实麻烦,姓名和表字不可随意乱叫,要分亲疏,要分辈分,要分尊卑……
总之就是麻烦,头疼。
谢云曦磨磨唧唧的驻在庭外园门处,瞧着花庭内密密麻麻的人,拍额哀叹:“不是说谢家子嗣不丰嘛,这么多人,叫不丰?”又道,“去年也没这么多人呀?”
怀远正想提醒他家郎君入厅,闻言嘴角一抽,咳咳两声,提醒道:“三郎君,主家嫡系唯有两位郎君和两位女郎。”
又道,“听阿祈说,许多联姻外姓子弟今年也来了不少,似乎是想一睹您的风采。”
“哦。”
谢云曦突然想起谢家的家谱,嫡系一脉比之旁系来,确实子嗣不丰,刚才想明白这事,随即就听到后面那一句,顿觉生无可恋。
“风采,我有毛线的风采,不就两眼睛,一鼻子,一嘴巴嘛!”
怀远擦了擦额间汗,“大郎君已入庭,等会便将开席,您还是赶紧进去吧,不然大郎君回头又该念叨您了。”
谢云曦低头,转了转脚腕,“不是本君不想进,是本君的腿不听使唤。”
怀远:“……”这借口简直了!
“三郎君,大郎君请您即可入庭。”阿祈不知何时近身窜出来的,躬身行礼后,又故作姿态的高声朗道:“三郎君请!”
园门距花庭不远,他这清脆的一嗓门下来,自然引起庭内众人的注意,纷纷侧目,望向园门处。
谢云曦眯眼,遥看入庭回首的谢文清——依旧是那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只是嘴角上扬的弧度似乎高了不少。
这辈子没有电子设备的污染,他眼神不要太好。
——好气哦。这是谁家大哥,反正他不要了,爱谁谁要!
****
孙亦谦早闻谢家三郎桃花仙之名,却从未见其真容。
今日借着孙、谢两家有联姻血脉之因,他厚着脸邀来一席坐位,便是想一探谢家三郎是否当得起仙子之盛名。
孙亦谦,表字子墨,以谦而不卑,傲而不骄,文章通达名列天启才子榜第三,仅次于才子榜第二的谢文清——第一自然是谢云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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