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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细雨纷纷,杏花沾雨,美景一闪而过。杨寒文说:“哥,以后有我帮你,你一定可以早日做到自己想做的事。”

杨寒衣拍拍杨寒文肩,“好小子,去了庄子有你忙的,到时别叫苦。看你现在信誓旦旦,到时哥哥我可不心疼你,累坏了可别怪哥。”

“哥你尽管使唤,管钱的事都交给我,您就放心当个甩手掌柜。”杨寒文笑笑,再次低头,打着算盘,俨然财迷附体。

起起落落的手在编织一个梦,一个能让杨寒衣不再受苦的梦。

“哥——你是我哥,曾经你护我,顾我。以后我定会护你,顾你,不让你受苦一点。”杨寒文盯着那算盘珠子,轻声一语。

杨寒衣和杨寒文说完了兄弟情深,樊默言早已不能忍,一把拉过杨寒衣,按在自己怀中,说:“歇会儿。看出什么了吗?”

杨寒衣再看他弟,全神贯注都是算盘,手起手落,打的欢快,他和樊默言宛如透明。

“明白了。”杨寒衣说。

“说说。”樊默言说。

“寒文端坐似松,有自己的想法和主意。他身上有一种很坚韧的东西,具体我也说不出来。”杨寒衣说。

“那你还担心他?”樊默言问。

“担心。不过看他这个样子,以后的路怎么走靠他自己了。该来的总会来,躲着也没用。”杨寒衣答。

樊默言满意点头,道:“别想这些了,我给你准备了小东西。”

杨寒衣问:“什么小东西,狗还是猫?猫不是有嘛,黑妞现在很肥,会是什么惊喜?”

樊默言吻他眉眼,说:“回家后告诉你。”

杨寒衣道:“对了,我还没有给猫起名字。”

樊默言沉默了一会,说:“白琅怎么样?”

杨寒衣:“白郎?”

樊默言:“嗯。”

杨寒衣:“黑妞,白郎。很般配,就叫白郎。黑白才是最配的,猫狗本是一家嘛。嘿嘿,以后碧波山庄的一草一物都有了生命。”

“默言。”杨寒衣勾住樊默言脖子,说:“以后山庄就是活的了,‘活’的。”

樊默言抱紧杨寒衣,嘴角微勾。

车窗外细雨迷蒙,偶尔点点雨沫携风吹进来。

如此,遮不住樊默言侧脸上的那一抹红。

一行人折腾了三天半才回到梅客居,落脚进梅客居时已是夜半。张三李四四人已经离去,部分兵汉子回家祭祖没来,只剩下十几个父母早亡的兵汉子无处可去,在梅客居院中搭了个小桌子,说笑取乐。

山风夹杂着枯草沙沙声,和兵汉子说笑声融在一起,多了份热闹。屋内有四个兵汉子在唱家乡的评弹小调,苦于没有扬琴琵琶胡笳,拿了几个破碗敲打着,别有风味,一派万家灯暖温馨景象。

夜里风冷,樊默言给杨寒衣裹好了狐狸毛披风,便神秘兮兮的,说:“寒衣,把眼睛闭上。”

杨寒衣笑笑,说:“是要给我惊喜吗?”

樊默言眉眼含笑,说:“你要不猜猜看?”

杨寒衣摇头,说:“不了。猜错了显的我们没默契,划不来。”

樊默言亲了亲他,说:“闭眼。”

杨寒衣乖乖闭眼,樊默言又说:“双手伸出来。”

杨寒衣不明:“默言,做什么?”

樊默言说:“乖,伸手。”

杨寒衣笑着配和他,双手持平放在樊默言面前。一阵窸窸窣窣响动,衣料摩擦声,空中飘来一股淡淡水土腥味,那味道由远及近。

杨寒衣皱眉,说:“你不会送了我一条死鱼吧?”

“不是。”樊默言笑呵呵的。

“啊!!!是什么?”杨寒衣手上一凉,感觉一个四腿的东西在手上爬,想扔出去,睁眼却是一只绿毛乌龟在手上。

乌龟不小,杨寒衣两个手捧着还大了一点,眼睛圆溜溜的,还是单眼皮,探着头瞄着杨寒衣,龟背上绿油油一片,身上绑着一条红色丝带,很淡然的趴在杨寒衣手上。

“乌龟!”杨寒衣笑乐了,问他:“竟然是乌龟。你怎么想着送乌龟?”

樊默言疑惑:“这东西叫乌龟?”

杨寒衣点头:“有什么问题?”

樊默言说:“我们村里都叫他甲虫。有壳的虫。”

杨寒衣呵呵笑,“也成,不管叫什么,这玩意都是好东西,象征着好彩头。”

樊默言微微一笑,问:“你喜欢吗?”

杨寒衣笑答:“你送的我能不喜欢。不过……”

樊默言忙接口:“怎么?”

杨寒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乌龟的,我好像没有说吧。而且这玩意我们这边没有,不好养活,你哪里来的,你怎么会有乌龟?”

樊默言牵着杨寒衣往前走,说:“寒食前去挖沟,在太湖边上看到的,本想捉回来给你。可我看他又可怜,怕你不喜欢,便挖个小坑,养了些时日。”

“太湖里能养乌龟?”杨寒衣不敢相信,乌龟是一种对水质要求很高的生物,如果太湖能出现乌龟,以后养鱼养螃蟹基本没问题,这又是一笔收入。

“我不清楚。只是在湖里看到的。”樊默言答。

“嗯。你现在说了第一个问题。你还没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喜欢乌龟的。”杨寒衣说。

樊默言不说话了,只看着龟,眉眼含笑。

杨寒衣也不追问,摸着乌龟的脑袋,很是好玩。樊默言忽然说:“现在猫有了,狗有了。如今乌龟也有了,以后忙好了,你便用绳子牵着乌龟出去消食。”

“哈哈哈,好。牵着乌龟——遛龟。这乌龟我很喜欢,得找个软和的绳子,不能弄痛了它。”杨寒衣很是开心,看着乌龟绿油油的背,忍不住挠两爪子。

“你喜欢就成。他腥味重,我抱水井边养着。”樊默言说。

“成。”杨寒衣笑眯眯的,将乌龟递到樊默言手上,叮嘱道:“乌龟吃草的,灶屋里有些菜叶子,可以给他。顺带给山上人说一下,这乌龟是我的宠物,别炖了吃了。”

“好。”樊默言点头,大步去了,将乌龟放在了是水井边的小池子里。

看着樊默言离去的背影,杨寒衣心里很是感动,他从没说,樊默言却能知道他喜欢猫,喜欢狗,甚至乌龟都弄回来了,知道他要遛龟,还特意用了红丝带。

杨寒衣知道,他心中理想的日子不远了。

屋中热闹的兵汉子都像是发现稀奇事,都出来看热闹,杨寒衣笑呵呵的,说:“默言送了我一只乌龟,大家以后照顾着点,别吃了。”

樊默言回来,站在杨寒衣身侧,问:“想好名字没?”

那乌龟背上绿油油的很是好看,杨寒衣说:“叫绿毛吧。”

樊默言点头,“好。”

于是,梅客居现在除了兵汉子外,又多了三只活物——黑妞,白琅,绿毛。在众人眼中,就是卑微的三条命,可只有樊默言知道,杨寒衣喜欢的不单单是动物,更是动物给他的那种长久的陪伴和无条件的相信。

经历太多人心变故,两人都知道,能信任的人和事太少。有的人,还不如物。

四月的雨,丝滑的很。山间雾蒙蒙一片,从外进来,发丝眉毛上都挂了层小水珠。兵汉子们过完寒食都如数赶回,挖沟的挖沟,干活的干活。杨寒衣也不管他们,刘不得负责着,兵汉子们义气,沟能挖成就成,他只用负责兵汉子们吃饱喝足。

兵汉子们挖沟挖腻了的,便在山上溜达,逮些野鸡野兔开开胃。杨寒衣初始觉得好玩,跟着去溜达了圈,奈何体力不支,山间路滑,泥巴也多,走了几步腿酸脚疼,粗气只喘,便怏怏回来,躺在床上再也不想动了。

早先来碧波山庄,杨寒衣因为租户收租租户离去问题和山上几人照过面,当时还特嘚瑟的呛了秦怀玉一顿,后面秦怀玉说要继续留在山庄后,杨寒衣才作罢。后来多次和秦怀玉说让他来梅客居看书,两人修习,苦于梅客居一直没修出来,如今完工。杨寒衣很是高兴的把秦怀玉拉过来,在书房里点了香,书桌边架了小炉子,煮了茶,和秦怀玉一起看书,不懂的繁体字就问问秦怀玉,不懂的礼仪习俗,秦怀玉都一并解答了,两人看书倒是认真,再次把书房隔壁房间的杨寒文当木头。

杨寒衣手里拿的是张老送来的《百宝全集》,秦怀玉在看《五年科举殿试题编汇总》,樊默言在学着认字,苦于繁体字太杂,看的累,便拿了本《孙子兵法》,不过是绘画版,看的很是投入。房中清香缭缭,外面细雨蒙蒙,淫雨霏霏,最是贤者时候。

四月下旬,兵汉子忙前忙后,山上的沟渠,大沟小沟几十余条,算是挖的差不多了,不到七天,便可竣工。到那时水沟挖通,哥哥派的另一拨人将竹子运回来,水排轮滑修好,农田开出来,引水分流,阡陌交通,水流错落,最终汇入东边的池塘,将那干涸已久的池塘填满,又分流到昆山地界,可谓造福一方土地。

杨寒衣抱着地图,圈了几十块地,这些地段向阳,水多,地势平坦,适合种水稻。想想这么大一座山,怎么也不能出去找人买米。整座山上,一万多亩地,除去海拔太高的不能种,平原丘陵四千多,水田池塘红泥土地加起来两千多亩,近七千亩地。

平原丘陵四千亩种水稻,一亩地除去病虫害,除去稗子鱼目混珠,亩产三百五十斤,应是可以。现在四月,时间已晚,收三季稻谷怕是不成,只能收两季稻谷,这么算是七百斤。

四千亩水田可以收二百八十万斤稻谷,也就是两万八千石。(按100斤等于一石来算)

苏州之地,最是富庶。一旦米,一两银。也就是说这些稻谷在排除基本意外后能赚两万八千两银子,就算没这么多,两万五千两也是有的,相当于一块地的银子是七两。

杨寒衣大致算了下,差点被吓死,前世加现世活了这么久他还没见过这么多钱,差点把桌上的算数纸给扔了,身上因兴奋不断发抖。秦怀玉和樊默言看的一脸懵。

“我觉得我要死了,啊啊啊啊啊,肯定是笑死的。”杨寒衣说:“你们别看我,让我先兴奋一会子。”

樊默言笑呵呵的,一手楼住杨寒衣,他知道杨寒衣肯定算明白了什么,喊了声隔壁屋的寒文,寒文进来,将杨寒衣手中的地图看了一眼,又见杨寒衣圈的地方,二话不说,拿起算盘,霹雳啪啦一通,末了说:“一亩地七两银,排除利害,水稻能赚两万八千两,加上池塘水产其他副业,一年共计能四万两。我哥现在开心笑,已经是他压抑了好久的。”

秦怀玉初听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碧波山庄好起来能这么豪。可他不明白杨寒衣为什么是压抑了好久。

杨寒文看了秦怀玉一眼,悠悠道:“我哥在家穷疯了,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多钱,想都没想过,白花花的银子第一次这么多砸下来,不乐死不笑疯已是超脱常人定力。”

“噗。”樊默言忍不住笑起来,将杨寒衣抱的更紧。

秦怀玉微微一笑,眼有好奇的看着杨寒衣,道:“寒衣啊,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可不能沾|染了市井商贾的市侩气。那样怀玉痛失一良友,好不悲哉。”

“小兔崽子怎么说你哥呢?”杨寒衣嗔他:“是不是太闲了,要是太闲明日就把你送学堂夫子那,实在不行,我让怀玉手把手教你。”

杨寒文气定神闲,说:“也不是不行。”

杨寒衣拿了本《论语》丢给杨寒文,说:“小兔崽子看书去,你哥我哪有那么穷酸气,保证活的好好的。”

杨寒文接过书,微微一笑,提了提算盘,走了。

杨寒衣在樊默言怀中拿着笔,涂涂画画算了好久,和杨寒文算的差不离。

两万八千两银子不是完完全全属于他,那些佃户还是要吃饭的,降了租子,如果以后再找佃户,租子肯定不能和老佃户的租子一样。

三分租子,一万两银子,除去给朝廷交土地税,有的良田水田池塘丘陵租子也不同,好地一块七钱银子,其他坏点的地三千银子。这样算下去基本的支持四千多两,还有种地的肥料钱,牲口钱,长工短工,肥料没块地七钱,牲口吃的饲料,长工短工一天十五钱。这样算下来,一万两都得投资出去,有些银子还要用来打点商会,衙门关系,八千两估计是保不住。这样算来,还能有一万两银子。只要把这些地全部租出去,他杨寒衣吃饭方面得活活撑死,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

杨寒衣知道庄子不好打理,也是真的难种东西,没水荒地山高地不肥无人开荒,水稻种不了,麦子种不活,玉米长不高,红薯产量低。湖水因为阮红衣的事,干了,完全是老天爷赏饭吃。

照如今这样算来,庄子上的肉可肥了,大收入。每年万两银子,天大好处,也不奇怪为什么刘氏死活不分家想把樊默言折磨死了?!

为了钱,真是不择手段,可恶的老东西。

杨寒衣想到当时就忍不住心疼樊默言,丢了手里书,双手往樊默言脖子上一攀,一口亲樊默言脸上,在他怀里扭|来|扭|去。

旁边的秦怀玉看见,柔柔一笑,脸色微红。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他说不出,索性丢了书,去桃源搬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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