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梦之五(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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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折腾得太晚,几个少年还是耽误了晨训,喜提“参悟”一个时辰。
所谓参悟,绝不是简单地坐在蒲团上瞎想就行,而是穿着单薄中衣去寒室枯坐一个时辰,还要出来写感悟。
本来谈知臣睡得不沉,规规矩矩起来练好了剑,结果平云君以知而不劝为由,将他也罚进了寒室。昨夜同席共枕的四个少年面面相觑,各自脱了外袍准备打坐。
寒室里冻如冰窟,任孤鸣对面坐着的裴衍青穿着雪白的中衣,身体上的热气在冷空气下丝丝冒着白气,活像快要飞升了似的。
几个人一边唠嗑一边哆哆嗦嗦地坐着,平日里都会有一位前辈坐在一旁看着受罚的弟子,任孤鸣心说奇了怪了今天怎么没人呢,一边疯狂呵手取暖。
孟雪致自然不必说,没过一会裴衍青也挺不住了,开始上蹿下跳地搓肩膀抱手臂,三人各显神通竭力取暖,谈知臣却闭着眼真的在打坐。
他冻得眼眶乌青,脖子上青色的血管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却一动不动仿佛连进气出气都省了,对他们三个闹闹吵吵扰人清静的举止充耳不闻。
任孤鸣总觉得他要冻得休克了,这时候医疗手段只有“输灵力”、“扎针”、“喝药”,要是真冻出个好歹肯定特别吃罪,便拍了拍他:“知臣?”
谈知臣晃了晃,咕咚一声真的栽了下去。
任孤鸣:“……”
现在的小孩怎么身体这么不好呢?!他心里边吐槽,却赶快起来给他扶着了,边摇边晃:“知臣,没事吧?”
谈知臣被他晃得好像要散架子了仍然一动不动,裴衍青也凑过来叫他:“知臣!”
任孤鸣正在考虑强行冲破禁制把少年带出去,余光突然见他手指稍微动弹了一下,就这微微一下之后,谈知臣双目猛地睁开,眼珠发青,阴惨惨地盯着面前的任孤鸣看。
任孤鸣觉得不太对劲,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醒了?”
谈知臣并未答话陡然出手,动作真是快如闪电,劈空抓住了他上下乱窜的手,竟然要借着任孤鸣手臂的支撑力僵硬地坐起来!
裴衍青意识到不对,他扑上去薅着二人僵持的手不敢放,发着抖道:“阿恪,你看我是谁?”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叫过这个名字,谈知臣漠然转过头盯了他一眼,眼神好像在看一个死物,随后僵硬地又转了回去,双眼直视任孤鸣,微微张了张嘴。
孟雪致也察觉到不妥——这人手脚一向先于脑子,他完全没给俩人继续对视的机会,立刻怪叫一声扑上去,硬生生把两个人撞开了!
他去势太猛,只穿着中衣在拔凉的地面上顽强地滚了一圈,冰块也似的低温顿时让他哀嚎不止,眼泪汪汪地道:“别不是被什么玩意附身了吧?!”
谈知臣被这蛮牛一撞,反着方向咕噜噜撞在了案几上,刹那间冰做的茶盏碎裂哀鸣,崩起的碎冰雪沫溅了满地,他衣襟半敞半开,苍白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一条渴水的鱼。
任孤鸣心说哟反派大佬挺白啊……啊不是,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说烂话!他刚想过去打开禁制,突然听到孟雪致一声惊恐的大叫——
血花四溅,裴衍青死死攀着任孤鸣的肩膀,少年人因为在寒室里呆的太久,浑身血是热的,中衣是凉的。
一团殷红的血渍徐徐从他腹部晕开,裴衍青挡住了谈知臣这出乎意料的一刀,鼻腔里甚至汩汩冒出鲜血,他却感觉不到痛似的,声音很轻很轻地道:“别怪他,不是他本意的。”
任孤鸣下意识去看谈知臣,他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半幅衣袖都崩上了血珠。寒气凝成的刀锋正在溃散,似乎有人在用力按着他的手去抓那把刀,可他只能竭尽全力把手心按在冰凉的地板上,竭尽全力不去触碰那把刀。
我何德何能让主角大哥帮我挡刀。在这紧要关头任孤鸣竟然发了个呆,他手上沉甸甸托着一副渐渐与寒冷融为一体的身躯,像是一份被小心送出去的情谊。
谈知臣死死攥着右手,痛苦之下发出一道崩溃似的哀哭,他疯狂抵在墙壁上,身体轮廓竟然出现了一道灰色的残影。
千防万防,他还是出手了。
孟雪致过来接过裴衍青,他们都没带剑,任孤鸣只能飞扑过去准备强行开启禁制。他还没到门口,门上禁制突然光芒大盛,一群明显有备而来的弟子抄着剑蜂拥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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