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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谚:“……”
倏地被撂了面子,他又晃了晃神,才想起身跟进屋内,哪知门又开了,窦伏苓连面都不露,劈头盖脸地便将他的枕头被褥丢了出来,又行云流水地阖上门落了锁。
卫谚:“……”
“君侯!属下来迟!方才院中巨响,可无碍?”被唇脂异香熏地淌了一夜鼻涕的卫衣这时才匆匆赶来救驾,跪地朝卫谚施礼。只是卫谚迟迟不吭一声,卫衣耐不住,悄悄抬眼。见卫谚身上着了齐整朝服,神情肃穆,只是双手上却抱着枕头被褥,连面上都不知为何染上了一块殷红的胭脂,便发出个声响:“咦?”
抱着枕头被褥,卫谚冷冷飞去一记眼刀。
卫衣又将头埋了下去。
“本侯记得后院所有的屋子都佩了两把钥匙,一把在夫人的妆台上,还有一把,芳蕤姑姑走后便给了你?”
“正是……不过白日您走后,女君便将钥匙讨了去。”
闻言,卫谚望了望洒在脚边的竹筒与流了一地的朱红膏脂,倏地勾唇一笑。
“无事了,你且去歇着吧。”屋内烛火渐熄,卫谚语气轻快,见卫衣仍跪于原处,神情闪躲,不禁便问,“还有何事?”
卫衣欲言又止:“您的脸……”
卫谚不耐地用左手往面上一抹,却见上头尽是朱红的膏脂痕迹。
难得瞧见卫谚怔忪的模样,卫衣咬着唇拼了命不让自己笑出来,在卫谚的第二记眼刀飞来前飞一般地溜出了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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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窦伏苓一人躺在卫谚的卧榻上,辗转反侧,竟未成眠。
近三个时辰,那些膏脂仍未凝结,压根无法装罐使用。思前想后,她便将小竹筒故意布在廊下,而后等着卫谚一脚踏入其中。
那孔雀东南飞里的刘兰芝被焦仲卿之母以“七出”之名休去,窦伏苓说不明白七出到底是什么,但想着总不外乎不孝无子并着古装连续剧中那些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桥段。
睢阳侯府内只有卫谚同她两个正儿八经的主子,她想不孝都没处不孝去。而眼下这副身子又只十六七岁,待卫谚真以无子休了她,不知又是猴年马月之时。故而剩下给她的,便唯有……无理取闹。
因此她布了个拙劣的局。
若卫谚当真入了套,窦伏苓觉着,堂堂一国之相,当着满院小厮仆役的面被女子连人带被地赶出屋子,委实是桩颜面扫地的事;以卫谚的心性,定然会对她心生厌烦。待日后她再往卫谚的火头上填几把火,彼时再提和离二字,他必然答应。
若卫谚堪破,那也没有什么,正巧让他知晓自己后院的夫人不会安生度日子。丞相整日操心家国大事,若后院有个算计到自己头上的夫人,定然比寻常男子更上火。
且她委实想不明白,卫谚未过而立便爬到了这样的位置,只怕连天子都得赠他三分颜面,为何还要同御史大夫联姻呢?
厢房的床榻并未收拾,是以卫谚今夜的去处唯有书房。窦伏苓满心以为卫谚在书房窝了一夜,必然憋了一肚子闷气。哪想第二日,他竟抱着被褥神情松快地出现在她面前。
……这个时候,他不该生气么?
窦伏苓吃不准卫谚的心思,整整心情,便坐在榻上端着张脸唬他:“昨夜你踢坏了我所有的心血,没有十日,不准进房!”
卫谚闻言,顾自将被褥放回柜中,又取了今日去官署当穿的常服,对她笑道:“阿伏叫我毁的,我便毁了,眼下你却罚我睡十日书房,好没道理。”
窦伏苓一噎,瞪着卫谚,惊疑道:“……你都堪破了?”
卫谚跪坐在她身前,将身子向后仰去,倚在妆台上,喟叹:“是啊,阿伏若不同卫衣讨钥匙,我大抵真被糊弄了过去。唉,只可惜了你做的那些唇脂。”
窦伏苓:“……”
即便有了千年后的科学知识又如何,窦伏苓仍感受到了智商被全面碾压的绝望。鼓鼓面颊,半晌她带着满腹的期盼才憋出一句话来:“……那你竟不生气?”
在窦伏苓眼中,哪怕给卫谚添了一点点火气,都能化作和离的一丝丝希望。
闻言,卫谚却倏地直起身,凑到她身前,抬首抚过她尚未通发的脑袋,说了句让窦伏苓几欲功亏一篑的话:“阿伏变聪慧了,布的局已有些像模像样,这是好事,我为何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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