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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墓园的人很多,出租车也很多,岑岁很快就拦到一辆车去市区。
到市区后也才九点多,岑岁在火锅店取了个号,又在商场里逛了一圈,逛完再过去已经是十一点了,等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她的顺序。
点完餐等待上菜的时候她又给陆宴迟发消息,【你在干嘛?】
陆宴迟:【准备去吃火锅。】
岑岁:【和谁啊?你妹妹吗?】
陆宴迟:【没谁。】
“……”
还装神秘了?
岑岁:【我才离开你几天,我们之间就有小秘密了?】
陆宴迟:【和一个女生。】
岑岁莫名有危机感起来,恰好这个时候服务员过来上菜,他体贴地问:“冰粉我帮你弄吧,你一个人弄不太方便。”
岑岁打开摄像头:“能让我拍张照吗?”
这家店的冰粉是网红冰粉,几乎来的每个客人都会拍照上传到网上,服务员也见怪不怪了,甚至还万分配合:“这个角度可以吗?”
岑岁自己也找了下角度:“你倒吧。”
服务员帮她搅拌完后就走了。
岑岁收起手机,想去调料区弄点蘸料。目光逡巡着找调料区的时候,视线在某处顿住。
和她隔了三个位置的桌子上,有个女人正盯着她。
那人给岑岁一种很眼熟的感觉。
视线对上,女人站起身,朝岑岁走了过来,她的神情是很明显的来者不善。距离逐渐拉近,岑岁看清她的脸,五官清秀,鼻梁高挺,和她有三分相似,只不过略显土气。
“岑岁?”女人冷笑着,“我没认错吧?”
岑岁淡声道:“岑月敏。”
是她的堂妹。
“你还有脸回来?”岑月敏的语气刻薄,“把自己的爸妈害死,你竟然还有脸回来?你这么厚脸皮又冷血的人,怎么不去死呢?”
她的音量拔高,加上岑岁坐在靠门位置,一下子就吸引到不少的目光。
岑岁不为所动地掀了掀眼皮:“我回来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岑月敏冷嘲热讽,“我不像你这么冷血,要自己的父母离婚,如果不是你,大伯怎么可能会死?”
她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情绪有些难以控制。
似乎是岑岁不咸不淡的反应令她更为恼怒。
岑月敏突然把手扬了起来,愤怒至极地,想要扇岑岁巴掌,岑岁眼疾手快地控住她的手腕。刚逃过这一劫,岑月敏另一只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地朝她脸上泼。
猝不及防的。
岑岁有些怔忡。
在她失神的时候,岑月敏“啪”的一下给了岑岁一个火辣辣的巴掌。
声音清脆,极响。
漫长寂静。
只听到一阵又一阵的吸气声。
而后,有一个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岑岁感觉到头上有样东西盖了下来,似乎是件衣服,衣服上带着她凛冽又熟悉的冷淡烟草味。
隔着一件衣服,岑岁听到陆宴迟的声音。
冷的像是淬了冰似的。
他身上散发着浓重的戾气,眼神阴冷又沉地盯着岑月敏:“脑子有问题就给我滚去医院,少来这里发疯!”
被眼前男人的气势给吓到,岑月敏稍稍愣住,隔了几秒后又理直气壮地说:“你算什么东西,过来说这种话?”
陆宴迟冷淡地睨她。
手腕处传来一阵痛感,岑月敏吃痛地喊了出来:“这个人打人啊?男人打女人了啊?我要报警!”
陆宴迟狠狠地甩开她的手。
被他用力一甩,岑月敏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陆宴迟压着火气转过头,把罩在岑岁头上的衣服取了下来。那半杯水直挺挺地泼在她的脸上,水珠沿着她的鼻梁、下巴一点一点地落了下来,砸在她的胸口。
更像是砸在他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她的右半边脸通红,手指印分外明显。
陆宴迟深呼吸了几次。
竭力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怒火。
他连碰一下都不舍得的女孩子,竟然被人这样欺负?
还没等他调整好情绪,从地上站起来的岑月敏又说:“男朋友?”她冷笑着,“你知道岑岁是个什么人吗?她爸妈离婚就是因为她!她爸生病了她甚至都不愿意去医院看她亲生父亲一眼,她爸死的时候她都没有掉一滴眼泪!这种女人没有心的,你喜欢她什么?”
陆宴迟好不容易收起的情绪又露了出来,神情阴鸷,眉眼处布满阴霾,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小臂被人拉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岑岁已经睁开眼了。
她语气淡然:“她没说错。”
陆宴迟怔了下。
岑月敏嗓音尖锐,恶狠狠地诅咒,“如果不是你报警你爸怎么可能会进警局?大伯又怎么可能病情加重死去?你爸妈都死了,你怎么不死?最该死的那个人不应该是你吗?”
陆宴迟拿开岑岁的手,转身看向岑月敏。
他眼里的怒火甚嚣尘上,整个人在此时极具攻击力,他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岑月敏,寡冷的脸更显得阴鸷。
刚往前走一步,岑月敏忌惮地往后退了下。
不复之前的嚣张,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打人犯法的你知道吗?”
陆宴迟扯了下嘴角:“谁打人?”
他看到拨过人群跑进来的安保,眼眸暗沉,他冷冷地笑着,眉梢泛着寒意:“你也知道打人犯法,我和岑岁也没有和解的打算。”
安保们听说了情况后原本是想劝架的,但见到陆宴迟这幅模样,迟疑了几秒,问:“如果你们不愿意和解的话,要不去警局?”
“怎么可能?”岑月敏失声尖叫,“岑岁,你敢让我进警局试试!”
陆宴迟转过身,看向岑岁。
岑岁双手抱着陆宴迟的外套,她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她的脸白的毫无血色,因此,右半边的红印也明显的触目惊心。
但她却异常冷静,一字一句地说:“我要报警。”
听到这话,岑月敏发了疯似的往前,似乎想再给岑岁一个巴掌,却被安保拦住。
岑岁看她的眼神像是看跳梁小丑般,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岑岁语气冷而淡地说:“你是不是忘了,我爸住院我都可以不去看,我爸死在病房里我甚至觉得痛快,更何况是你这种堂妹。”
“你是死是活,与我无关。”
-
到了派出所。
岑岁和岑月敏坐在办公桌前接受调查。
安保也把自己从火锅店店员那里听到的内容如实复述出来。
因为岑岁和岑月敏的关系,民警有些棘手,他按平常般开始劝解:“一般亲戚间有些争吵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姐妹间小打小闹——”
“这个,”岑岁指了指自己的脸,“您觉得这是小打小闹?”
民警有些卡壳,他不自在地咳了下,“下手确实有点重。”
岑岁:“一般这种情况,拘留几天?”
听到这话,岑月敏声音尖锐:“岑岁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你还想拘留我?你脑残了吧?我就打了你一巴掌而已!”
见她这样,民警把她按在座位上,斥她:“我看你才像有病的!”
岑月敏瞪大了眼。
民警:“瞪我干嘛?怎么,打你姐一巴掌还不够准备给我也来一巴掌是吧?”
岑月敏瞬间收了火,有些萎靡地:“没有。”
没一会儿,岑月敏的父母就过来了。
岑永旺见到岑岁时的反应不比岑月敏差,他眉头紧皱,声音里带着怒意:“你个臭婊.子竟然还有脸回来?”
民警拍了下桌子:“知道这是哪儿吗?”
岑永旺没有岑月敏那么没胆,即便在民警面前也嚣张得很,“小弟,这是我们家的家里事,你别管。我这个侄女,你可能不知道,她爸看她不听话打了她一次,她就要她爸妈离婚,什么崽种!”
民警被这些脏话弄得恶心吐了,“会说人话吗?能不说脏话吗?什么家不家事的我不管,现在就是,你女儿打了别人一巴掌,对方不愿以和解。”
民警也没了劝解的心思,干脆利落道:“拘留五天,罚款两百。”顿了下,“哦对了,不是事业单位的吧?事业单位的话就要通报告诉你们单位了。”
岑永旺和岑月敏一听,急得不行。
岑月敏一直想考事业编,考了好几年都没有考上,原本今年准备找点关系的,但要是被他们知道她曾经因为打人进过派出所,那谁还愿意帮忙?
民警嫌烦,对他们的态度也好不起来:“早知道这样,干什么打人姑娘啊?知道人不是好惹的还凑上去,你们不是欠吗?人姑娘不愿意和解,你求我没用,求她去。”
岑永旺和岑月敏都不太乐意。
民警:“那就拘留。”
岑永旺力气很大地拍了下岑月敏的肩:“羊肉没吃到,还惹了一身骚,你他吗给我和那个臭婊.子道歉去。”
岑月敏不乐意:“我凭什么和她道歉,她就是欠打欠操。”
岑永旺:“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你也得给我道歉。”
岑月敏扭扭捏捏地走到岑岁面前,不情不愿地说:“对不起。”
岑岁:“嗯,我不接受。”
岑月敏:“你——!”
陆宴迟冷眉对她,声音冷冽:“还想打?”
岑永旺:“你谁啊你?我们的家事关你屁事?”
“我是岑岁的家人,请问你是哪位?”陆宴迟缓缓抬眼,像是才注意到岑永旺的存在似的,语气里带着高高在上的桀骜,“什么人也敢来和我攀亲戚。”
岑永旺:“你有没有礼貌,有娘生没爹养是吧?和长辈这么说话,你以为你是谁?”
岑岁可以允许他们随便辱骂自己,但是她听不得任何人说陆宴迟一个不是。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无波无澜的情绪在此刻翻涌,她浑身都在抖,“你别说他。我才是有娘生没爹养,我爹就是你哥,那个差点杀了他女儿的男人。”
岑永旺:“你麻痹的再说一遍?”
岑岁的眼眶泛红:“我说错了吗?岑永斌打我?他是打我还是想杀我你自己心里有数,一个家暴的男人,他把我妈打成什么样子?你们不都看过监控吗?我妈是被你哥,被你的大伯,一棍又一棍地打死的。”
岑岁从没有想过,会在这种地方,以这样的方式,和陆宴迟说她的过去。
那是她人生里最痛苦的往事,最不堪回首的过去,以及那个,给了她血肉的父亲,却如同人渣般地殴打他的妻子。而他的妻子,用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只为了保护她唯一的女儿。
只希望岑岁活着。
岑岁记得那晚。
孟雅萍指尖微动,温柔地摸着岑岁的脸颊。
她的声音很轻,嗓子里像是含着沙子似的,支离破碎。
——“红豆,妈妈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然后,她的手就这样滑了下去。
她整个人也倒在了方向盘上,安静的街道里,发出极其突兀又刺耳的一阵车鸣声。
寂静的雪夜,滋生无限苍凉。
岑岁哭着,一声又一声地叫着“妈妈”。
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那天的暴雪席卷着这座城市,岑岁被民警们从副驾驶上拉了出来,她却不愿动,死死地拉着孟雅萍的手。感受到孟雅萍的手心逐渐变冷,感受到她的四肢逐渐变得僵硬。
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到最后,她听到法医的叹息声,以及一声叹息:“节哀吧。”
岑岁像是失了神志般地被人从车子上抱了下来。
这一刻。
世间万物都已远去。
忙碌的急救车,闪着灯的警车,来往的人群。
以及。
斑驳着血水的雪地。
她都看不到。
她只看到天上扑簌簌落下的雪。
她被冰冷又刺骨的雪包围。
暴风雪来临。
又有谁知道,她的心里下起了一场暴雪。
对别人而言,那是场十年难得一遇的暴雪。
可对岑岁而言,那场暴雪在她的生命里下了不止十年。
那场雪在每个夜晚都侵袭着她的大脑,让她在之后的每一个夜晚都变得无比煎熬。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放心,问题不大,很快就处理完的!
交代完才能好好甜甜甜!
陆宴迟(冷笑):你最好是!
还有大概十章完结吧?十章左右???就剩下来的都,挺甜的(不撒谎!撒谎是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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