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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莱愣住,没料到他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卫莱很是不确定地问:“你真没干对不起我的事?”
刘彻的呼吸停顿片刻,这个女人,他难得良心动一次,想对她好点……就不该对她太好。
刘彻冷笑,“朕是谁?”
卫莱险些又脱口而出“刘彻”,“皇帝陛下。”
“朕做什么不是朕的权利?”刘彻反问。
卫莱恍然大悟,“良心发现啊?那我要要,千金!”
“千金?”刘彻眼中闪过些许古怪,“千两黄金?”
卫莱:“又不舍得?这话可是你自个说的。”
刘彻并非要反悔。
卫莱身为女子,无法讨要高官厚禄,也可以要别的,比如皇后之位。这个女人竟然要黄金那等俗物。
“千两黄金够了?”刘彻问。
卫莱:“不够!可是一点红薯就找你要万金,回头棉花弹好,春陀把纸拿过来,明天酿出酒来,两个月后猪出栏,你岂不是还得给我万金又万金,你给的起吗?”
刘彻给不起,用国库的钱又师出无名,毕竟赏的是卫夫人,不是尚冠里的卫莱。
“朕该谢谢?”刘彻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
卫莱宽宏大量的摆摆手,“谢就免了,记在心里,以后不小心惹你生气,别跟我计较就行了。”
刘彻顿时想收回这句话。
卫莱不待他开口,夹块肉,“陛下,吃菜。”
“姨姨~”小孩抓卫莱的手,不要给他,给我吃吧。
卫莱也给他夹一块嫩嫩的鸡腿肉,“去病也吃。”
小孩美的笑出小米牙。
刘彻见他这么容易满足,受他感染也露出笑意,“朕最后问你一次,只要千金,别后悔。”
“我不后悔,就怕你后悔。”
刘彻笑了,“千金换得路无冻死骨,朕还后悔跟田蚡有何区别。”
“外甥像舅。”
刘彻噎了一下,“……不是亲舅!”
田蚡乃王太后同母异父的弟弟,从血缘上算,确实不是最亲的那个。
卫莱道:“你以前跟他最好,走的最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朕还亲自来探望你呢。”
卫莱张了张口,无言以对,夹一块肉塞嘴里。
刘彻命宫人送来筷子。
小霍去病打个饱嗝,卫莱给他擦擦手,让他自个去玩。
门槛过高,小孩翻不出去,又去折腾房门。这次倒没有折腾可以推的门,改折腾大门。开了关关了开,不厌其烦,还乐得嘎嘎笑。
卫莱实难理解小孩子的快乐,不过只要不让她抱,他要下地干活,卫莱也不会阻止。
小孩没有下地,随他小姨越过阻碍他探索世界的门槛,就往人多的地方跑,发现有个大坑,就想往里跳。
春喜慌忙抱住他,“小公子,这可不是你能玩的。”
小孩眼中尽是好奇,为什么不可以啊。
刘彻朝他屁股上一巴掌,“不听话明天不带你出去玩。”
“玩”字让小孩给刘彻个正脸,“明天?”
“是的,明天。”天已黑,春喜一众还在挖坑,举着火把挖,刘彻忍不住问,“今天用?”
夜晚天凉,卫莱给小孩裹一件外袍,道:“先把今天收的红薯放进去。明天挖放明天收的。”
“一个不够?”刘彻问出口便知不够,一大亩地收的红薯够三口之家吃上一年,可比粮食多多了,“明天让随朕过来的人挖。”
春喜大喜,“谢陛下。”
小孩有样学样,奶声奶气道:“谢陛下。”
刘彻愣了愣,看到怀里的小孩,大乐,“你谢朕什么?”
小孩哪知谢什么,不好意思的蹦跶起来要他小姨抱。
“回去吧。”刘彻把小孩给卫莱,吩咐宫人准备热水。
卫莱在小孩另一边躺下就进入梦乡。
刘彻洗漱后,发现小孩一个人在榻上爬来爬去还觉得奇怪,拍拍卫莱的脸,她没有任何反应,心底涌出一丝丝心疼,一闪而过,快的他本人尚未察觉就消失了。
刘彻箍住小孩,“你的精力这么好,明年就给你请个先生。”
先生什么的小孩不懂,刘彻一松手,他就抱住卫莱的胳膊依偎在她身边,给刘彻个后脑勺。
刘彻摇头笑笑,给一大一小盖上褥子。
翌日清晨,刘彻走出房门,就看到东边地里好些人,仔细看去,是拾棉花和挖红薯的女人。
刘彻走近一点,发现那凸出的土堆是屋顶形式的地窖,随便找一人询问,“你们昨天挖了多少红薯?”
“启禀陛下,昨天挖的晚,只挖了半亩,除去昨晚和今早吃的,都在地窖里。”
饶是刘彻已知红薯产量高,依然感到意外,卫莱那个女人从前说什么天下百姓,竟然不是胡扯。
刘彻:“是不是还得再挖五六个?”
“再挖五个。”
刘彻惊得转过身去,卫莱牵着小胖娃过来,“五个不够吧?”
卫莱:“太小的没法留作种子,分一分吃掉。不想吃也可以切片晾晒,晒干后可以煮粥。也可以砸碎过滤出红薯粉,红薯渣用来喂猪。”
“红薯藤正好烧火?你可一点不浪费。”刘彻道。
卫莱笑道,“错了,红薯藤喂牲口。”见他惊讶,“没想到吧。”
刘彻服了她了,“回去用饭,饭后朕去林子里转转。”
小孩猛然转向刘彻。
刘彻乐了,“想去?”
小孩伸出胖乎乎的手,“饱饱~抱抱~~”
“你啊。”刘彻无奈地抱起他,不得不吩咐下去——改道,在林子周边转转。
春陀试探性说:“奴婢可以领着小公子。”
刘彻安分了半年,憋的够呛,偏巧他的病刚好利索,红薯迎来大丰收,通心舒畅,不漫山遍野的撒欢也高兴,便拒绝了春陀的提议。
多日无人上山穿林子,给林子里的动物一种上林苑非常安全的错觉,刘彻只是在边缘转转就碰到不少物种。
小霍去病第一次看到灰兔子花山鸡,惊得手舞足蹈频频要下来亲自去抓。
春陀瞧着有趣,“小公子的胆子可真大,竟然不害怕。”
“他可是卫夫人的外甥。”刘彻不好说实话——他乃朕的冠军侯。小孩递给他,拿过弓箭,“朕给你抓两个。”
这句小孩听懂了,瞪大眼睛等着灰兔子。
刘彻活动活动手脚,发现草丛中有了动静就搭弓拉箭。
春陀正要提醒,嗖地一声,箭飞出去。禁卫跑过去,又惊又喜,“中了!”
春陀惊讶,半年不曾出来,箭法不该生疏吗?怎么还不退则进。
“哟,这兔子真大。”春陀总算明白怎么回事,这么大的兔子,甭说陛下,卫夫人来了也能打中。
小孩吓得抱住春陀的脖子。
“你害怕?”刘彻吃惊。
春陀看了看小孩又看看肥兔子,兔子还没死,使劲挣扎试图逃出生天,“小公子大概是怕兔子的眼睛。”
刘彻道:“回去就杀了他,肉给你姨吃,兔子毛给你做个围脖。”
“姨姨~姨姨~~~”无人提醒,小孩玩起来就把他姨忘了。有人提起来,小孩往周围看看,不见他小姨,“哇呜”一声嚎啕大哭。
春陀无奈的看着他主子。
刘彻不慌不忙的把孩子接过去,胡扯道,“你姨回去给你拿好吃的,你吃不吃?”
小孩委屈巴巴的抹一把眼泪,摇了摇小脑袋,不要吃的,要姨姨。
“你不哭,朕就带你去找你小姨。她在我们早上吃饭的地方。”
小孩停下哭泣,搂住他的脖子,仿佛在说,我不哭了,咱们走吧。
“现在就回去?”春陀惊讶,还没逛一半呢。如此反常可不像陛下。
刘彻计划下午去酒厂,酒厂离卫莱和刘彻的住处极远,在另一端,两地相隔好几里路。卫莱敢在那边装“卫先生”,在这边当她的卫夫人,便是仗着这一点。
刘彻瞧着天还早,上车改道酒厂。
马车摇摇晃晃动起来,刘彻又把车窗推开,沿途风景小霍去病不曾见过,看着稀奇,又把他小姨给忘了。
酒厂里很热,烟雾缭绕,无论是烧火的,还是搅拌酒糟的,皆光着膀子,刘彻乍一进去以为进了露天大浴场,小孩吓得紧紧搂住刘彻的脖子。
刘彻感觉到呼吸困难,扭头看到小孩一脸的怕怕,顿时乐了:“真以为你这么小就天不怕地不怕。”
酒厂的匠人们循声看一眼刘彻,隔着浓浓白雾看不清长相,只能看到其身着劲装,而不是玄色广袖长袍,不可能是皇帝便收回视线继续忙碌。
春陀想说些什么,刘彻一个眼神制止住。
“问问何时出酒。”刘彻小声说。
片刻,春陀回来道:“酒已出,他们现在是要把酒糟弄出来晾晒,晒干后以九比一或八比二的比例喂猪。”
“一二是指酒糟?那就把酒拿过来。”
春陀小声说:“奴婢刚刚多嘴问了一句,他们说不行,第一波酒得给卫先生。卫先生要把酒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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