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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声音的出现,客栈里还走下来了两个人,一个一身华贵的服饰,满脸的肥肉偶尔还一颤一颤的,同时大腹便便,虽然样子十分的年轻,但是这体格子却是能够称得上是人高马大。

看到这个人出现,所有客人都是换上了一副笑容,同时朝着他弯腰点头,而那小二则是赶紧快跑两步,跑到他面前给他行礼。

“掌柜的好!”

“将刚刚点的菜都上了,另外酒的话将我房间之中的那两坛酒拿来给他,再去泡一壶差,就要云中鹤!”

那说话的胖子正是李鍪的大弟子,这平安客栈的掌柜的沈富,而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他的贴身护卫,沈毅。

那小二听到了沈富的话之后,不由的惊讶的朝着张汤那里看了一眼,他可是知道这位掌柜的对于自己珍藏的那酒是要多么宝贝,至于那所谓的“云中鹤”就是他们平安客栈的宝贝了。

据说是他们掌柜千辛万苦才弄来的东西,每个月特供给平安客栈不到半斤的量,据说经常喝这种茶能够明心,从而修炼起来的时候,会变得十分的快速。

而这种东西,平素里只有每天晚上自家的掌柜的才会喝上那么小小的一杯,还有细细的品。

如今竟然很痛快的告诉他,直接给他们弄上一壶,也不知道这一对儿到底是什么什么眷侣,竟然这般的被自家掌柜的重视。

而在小二去上菜之后,沈富直接大笑着走到了张汤的面前,还厚十分不客气的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最近可还好么?”沈富上下打量着张汤,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不过比离开这里的时候张汤的脸上,多了很多风霜的意味。

“还没死!”张汤轻笑了一声,“比不得你啊,你这厮在这里混的风生水起的,最主要的是,听说你最近已经在这里闯下了不小的名头了,还有一个豪商的名声?”

“狗屁的豪商,无非就是一群人背地里骂我是个大手大脚的土鳖罢了,说的好听点叫一掷千金,说的难听点那就是一败家子!”沈富哈哈大笑着说着话,一点没有给自己见外的意思,“一会儿尝尝这儿的新菜,保证你没有尝过!”

“听说,你这里做的不错?看着金碧辉煌的。”

“专门从京师弄来了个厨子,那小子得罪了朝廷的一个大员,被人逼得差点家破人亡了,正好你师兄我嘴馋的很,就经人介绍将他保下来了。”

“不会给你惹麻烦么?”张汤也知道这个家伙的性子,沈富这个家伙隐忍有谋,性格也是圆滑无比,曾经师傅都说过,这个胖子若非是因为太过于贪吃,恐怕是最适合继承他心性的。

只不过他这贪吃一项便让师傅放弃了,改为教授他这商道之法。

“不会,虽然我贪吃,但是这种事情也不过就是顺手而为之罢了,正好那出自得罪的乃是督察院的人,一群无所事事的言官,成天就知道倚老卖老的装疯卖傻,这次正好给他们一个教训!”

“怎么,你还想要插足朝堂?”张汤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顿,看向沈富的眼神之中也带着些许的惊讶,“你可莫要冲动了,那些人都是奸猾似鬼的家伙,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一群沽名钓誉之辈,他们做到这一步不就是因为自己名声有人吹捧么?某家这就告诉他们一个真理,这道理可不是掌握在士子的手中。”

“你又要用钱砸?”张汤不愧是对他十分了解的人,别人不知道沈富的本事,他可是知道的。

“最近积攒了不少的粮食,若是大范围的出售恐怕会引发别人的怀疑,正好最近很多地方粮食都歉收了,那么某家就替朝廷半点事儿呗!”沈富哈哈的大笑了起来“这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某家在那督察院的左都御史杜通的家乡连放了两个月的米粥!”

正在品茶的张汤听完之后不由的笑了一声,“你这厮还真是杀人不见血!”说完之后,张汤还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旁的甄姜听不懂他们两个到底在说什么,不知道放了两个月的米粥就变成了杀人不见血了,只能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看着身边的张汤。

张汤看到她这个样子,不由的摇了摇头,笑着给她解释了起来。

那督察院的左都御史是一个老臣,曾经也是这车迟有名的才子名士,当初是仗着自己逼宫新帝才成就的自己的本事,然后到现在成为这个地步也是因为他在这车迟的名望比较大。

而张汤之所以在他的家乡开始施舍足足两个月的米粥就是为了造势,同样也是为了形成对比。

这百姓之所以信任他,是因为所有做学问的人都信任他,所有读书的人都说他好,所以他现在只需要不犯错,哪怕不做事都可以说他年老体衰不能够再问鼎朝堂来解释。

不做就是大善,说的就是他这种庸碌之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家乡大旱,乡间百姓虽然称不上饿殍遍野,但是也算得上是生活凄惨,这个时候,他若是继续装聋作哑也不是不行,之后大不了等着事情结束了,大肆的为百姓们叫屈,然后让朝廷为他们减免些许的赋税。

这样既不用得罪朝廷,让朝中的君臣为难到底要不要开仓放粮,同样也不会让百姓们埋怨,事情结束了,他还能够搏一个好名声,为了家乡的百姓出言,去像皇帝争取利益。

在加上他的那些门生弟子们引导的那些读书人为他歌功颂德一番,很快这件事情就能够传扬出去,他的名声也能够再上一层楼,这也是朝堂上很多官员的规则了。

但是这一次,沈富打破了这种规矩,他从中间插了一杠子,让这件事情顿时就变味了。

两个月的施舍米粥,虽然后面加入了以工代赈等等,但是这粮食可是实打实的进入了百姓的肚子之中,现在最艰难的时光已经过去了,这百姓吃了谁的粮食自然是知道的,该纪谁的好,那也是知道的。

而两个月的时间,加上沈富的手段,将这件事传扬出去,那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个时候,沈富倒是已经变得颇为有名了,可是作为曾经的同乡之人,作为曾经的荣耀,那位督察院左都御史杜通大人可就不好做了。

俗话说的好,人比人该死,货比货得扔,若是一直没有人这般做,他们也不会觉得自己在饿肚子的时候,还有人惦记着自己,现在自己吃到了实打实的米粥,再看看之前的杜通,孰强孰弱,一样可知。

而此时的杜通想来也是有苦自己知,这本来是大好捞取名声的时候,却是让他这般的丢人现眼了,白白便宜了沈富不说,这件事还要为沈富鼓吹造势。

当然,这么做肯定也是为了报复,一个区区的商人,替朝廷做主,赈济灾民,这本身就是错的,说的轻了这就叫做不知轻重,若是说的重了那就是不知好歹,意图不轨。

无论是那个罪名,他沈富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沈富也不是傻子,这种算计凭着张汤的了解,他一定是早就做好了准备,早早的就联系了朝中的大臣杨洪和那明面上的靠山寇兴。

相比沈富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定然是已经做好了准备,将这件事放到了朝廷乃至糜臻的身上,将这拉拢人心的机会送到了糜臻的身上,然后压住了这半边消息。

等到那督察院的左都御史开始造势之后,他只需要将早就准备好的万民伞一类的东西,往京城一送,然后就在朝堂上,说出沈富当初是为了糜臻这个车迟的陛下前去赈灾。

然后在联想这段时间,杜通死命的吹捧那沈富,不管他是不是为了捧杀,他都完蛋了,直接将皇帝的功劳扣在别人的身上,就算说的再轻那也是一个渎职之罪,稍微重一点,那就是意图不轨!

这两个罪名,都足够他死一百次了。

一旦这个老家伙入了套,就凭当年他逼宫糜臻这一件事,只要糜臻不傻,他就一定能够抓住这次机会,加上早就想要插手督察院,成为车迟的丞相大人的寇兴两个人,一拍即合,将这个老不死的家伙钉死在耻辱柱上,那还不是简单的很?

而沈富看似什么都没有得到,还扔出去了无数的米粮,但是这件事却是让他成功的连上了作为御史台的御史中丞的杨洪,让他名正言顺的和杨洪搭上了线,同时还能够进入糜臻的眼睛,这对于一个商人来说,那简直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皇商皇商,若是和皇帝陛下都不认识,那叫什么皇商,有了这次的事情,他沈富皇商的名头将彻底的响彻车迟,一旦坐实了皇商的名头之后,他日后想要做什么事情,都变得容易了起来,这就是商道!

听着张汤说了这么多的甄姜,已经是满脸的呆滞了,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惊讶,这种阴谋算计,自己那是一丁点也不知道,可是张汤说的头头是道,而沈富也是满脸的平静,仿佛这是什么家常便饭一样。

“你们真可怕!”甄姜最后只是说出来了这么一句话,看向他们两个人的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对了,“你们这都是跟谁学的?”

“师傅!”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然后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丝毫不顾及这里是哪里,这周围还有不少人。

很快一盘盘的菜肴就被小二端了上来,然后美酒佳肴,两个人也是直接就在这里开怀畅饮,直到两个人都喝的有些醉醺醺的,才互相搀扶着回到了房间之中。

两个人直接就往床上一躺,就是一副要同塌而眠的模样,看的沈富的护卫沈毅和张汤的小尾巴甄姜都是满脸的尴尬,最后只能是给他们将房门关好。

等到他们都离开之后,张汤和沈富的鼾声也慢慢的平复了下来。

“那个小家伙你还留着呢?还给他取了个名字叫做沈毅?”

“啊,挺可怜的家伙,看到他就看到了当初的咱俩,都是一样的丧家之犬模样,当初咱们碰到了师傅,他的运气不好,当初被打了一个半死就不说了,还把最后的亲人都丢了,挺可怜的。”

“为了这个家伙,你应该是付出了不少吧。”

“他是个懂事的,也是个重义气的,他值这个钱,有些人千金不换,有些人救了就是祸害!”

“后面我要做什么?”张汤翻了一个身,似乎是想要让自己睡得更加的舒服一些。

“本来你的命令是去京师辅佐杨洪先生,不过现在师傅该主意了,杨洪先生那里有师兄我负责,你要做另外一件事情!”

“说吧。”

“师傅说,车迟国一庙一宫四门派,太乱了!”

“明白了,我需要帮忙!”

“说!”

“明天开始放出风去,将某家在天狼的名声放出去,知道某家是剑门子弟的并不多,来之前我已经向师祖辞行了,他会帮助某家在天狼哪里封口的,这里你需要为某家造势!”

“达到什么程度?”

“法家弟子,世间奇才!”

“好!”沈富也翻了一个身,两个人就这么背对着背呼呼的睡了过去。

当他们两个在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一大早沈毅就端着两盏清茶和端着洗漱之物的甄姜两个人联袂走了进来。

看着两个揉着发红眼睛的家伙,甄姜也是轻笑了一声,将张汤扶了起来,看着他洗漱,给他将头发从新梳了起来。

而沈富就没有这个待遇了,或许是因为他实在是不好美色的缘故,沈富这平安客栈之中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女子,所以这种梳洗的事情,他都是自己弄好,最后弄的也算是立整,不过和张汤一比,就乱糟糟了起来。

张汤看着沈富,两个人对视了一样,像是形成了什么默契一样,直接前后脚走了出去,鬼鸟又是在这里守护了一晚上,自从张汤回到了枉死城之后,这鬼鸟也仿佛就跟着张汤一样,一直忠诚的守护着他,而对此,那位戏志才城主也没有说什么。

吃过早饭之后,张汤随便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便带着鬼鸟和甄姜离开了平安客栈,去这涪陵城买了很多东西,香烛,纸钱,还有很多拜祭用的东西。

“公子是要拜祭故人么?”

“父母在!”张汤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才沉声说道,“拜祭我的父母!”

甄姜看着张汤的神情总感觉有些不太对,但是她聪慧的没有多问,他看得出来张汤此时的心情或许不是很好,这两个人,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一定很重要,对张汤一定很重要。

甄姜本以为他们会去什么风水很好的山水之地,周围或许还有草芦和瓦房,用来供他们休息拜祭。

但是最后两个人来到了这涪陵城成为的乱葬岗!

所谓乱葬岗,那就是一群没有任何身份没有任何权势和钱财的人,甚至都可能是没有人给收尸的尸体埋葬之地。

这种地方, 怎么会有张汤要拜祭的人,平素里,这个家伙在枉死城,乃至在天狼都是很厉害的。

甄姜不知道怎么回事,她也不会多问,就这么跟着张汤继续往里面走去。

张汤要找的坟墓很容易,因为整个乱葬岗里面只有这么一个坟冢有一块石头的石碑,而且这个坟冢一看就是有人经常洒扫,这有人洒扫拜祭,和没有人管,那是不一样的。

此时张汤来到了这里,看着那石碑上写着的一行字,“先家严胡志远,家慈张胡氏之墓。”

张汤看着这两个名字,一个人将自己从乱葬岗抱起来,一个人将自己从水深火热之中一步一步的背了回来,这两个人将自己从那个暗无天日的世界里带到了人世间。

可是就因为自己,他们两个人从此离开了人世间,这是他对不起他们了。

“阿爹,阿娘,孩儿曾经说过等到孩儿功成名就之日,就要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现在孩儿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可是孩儿想要照顾你们却是不行了怎么,你们现在,可还记得孩儿么?”

张汤将所有的贡品摆在这坟墓之前,然后跪在了那石碑面前,诉说着自己的心里话,可是说了半天,他竟然没有能够哭出来。

而甄姜看着双眼通红,却是没有一滴眼泪落下的张汤,只是默默的跪在了他的身边,然后默默的拉住了张汤的手,替他分担着这满心的痛苦和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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