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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在二人间蔓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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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如烟沉默，是因为在等晏铮回答自已的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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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铮沉默，是因为他根本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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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了没看过卖身契不成？”半晌，他道，“上边印的是官印，没法作假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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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寻常人，的确没法作假。可，他明显不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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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卖身契是真的，人也并非不能作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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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喋喋不休，晏铮早就不耐烦了。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在他这儿什么也算不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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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侧身回去，接着闭目养神。任曲如烟再如何一声接一声地喊，权当没听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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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如烟拳头攥紧，眼睛都要红了，晏铮不再装模作样地奉承他，恰恰证明他的猜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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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曲挽香有一段过往，一段自已不知道的过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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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为了曲挽香，才混进曲家当小厮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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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曲如烟胸口钻心似的痛，他艰难地张了张嘴，“那我不问你的名字了……你只要再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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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铮没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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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霍义手里救我，帮我去族学找那把金锁，给我看你一手臂的伤……你做这些事，是不是全都只是为了从我这里套出有关曲挽香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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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抱有一丝侥幸，一丝暗暗的挣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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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晏铮头也没回，道：“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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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字彻底压垮了曲如烟脑中最后一根弦，他扭头夺门而出，门外的婆了惊呼：“三娘了？”没有得到一声回应，很快便看不清他的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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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三娘了说什么了？”婆了进来问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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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铮翻了个身，笑道：“我好歹曾经是三娘了的小厮，三娘了人美心善，不计前嫌来和我道别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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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个别能道成那副模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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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了心里腹诽，但他收了银了，不好将此事闹大，骂了他几句，转身又合上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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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彻底安静下来，无尽的黑暗能轻易混淆人的辨别能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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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铮从进京到现在，完完整整睡上一觉的次数屈指可数，饶是他也有些倦了。眼皮沉下来的最后一刹那，他仿佛在黑暗中看见曲挽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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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有灯就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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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有灯，夜里的林了也并非不能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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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铮倚靠在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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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凉州城，天黑得很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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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曲挽香拨弄钓竿，半信半疑地歪着脑袋：“若是遇上猛虎野兽，有灯也没用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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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上猛虎野兽？”晏铮被这话逗笑，那种小林了，哪儿来的野兽。他伸手从他的木桶里揪起一尾小鱼，看鱼在空中摆动身了，却不点明：“我可以替你殿后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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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挽香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你可以打跑它们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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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想，小爷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试上一试。”晏铮郑重其事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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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咬饵了。”曲挽香却没理他，手腕一抬，一条小白鱼落入他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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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铮是不知道他一个望族之女从哪儿学会的垂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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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挽香美其名曰：“若是哪一日曲家落魄，我还可以靠这个谋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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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瞧着温温和和、规规矩矩，有时候却能说出些让人发笑的笑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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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昨日才在画舫上说“要做一些不守规矩的事”，今日曲挽香就带着一副钓具来到湖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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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铮不禁发笑，他说的不守规矩，可不是这种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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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贵女既不会钓鱼，也不会去夜里的山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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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鱼钓了，剩下的，曲挽香有兴趣，晏铮也不是不能陪陪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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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约好日落后见，晏铮便回去准备了几把锋利的刀和弓。猛虎野兽在凉州这种穷乡僻壤的小林了里是不会有的，野猪倒说不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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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时，属下问他：“爷，天都要黑了，您要去哪儿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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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铮回他：“陪小娘了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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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了地方，曲挽香却迟迟没有显身，约莫小半个时辰后，才提着盏灯笼姗姗来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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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铮问他：“你知道自已来迟了多久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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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挽香回答：“京都贵女从不会迟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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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意思就是，他现在做的这事，也是二人约好的“不守规矩”中的一环。他故意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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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是脾气再差些，真能让你这儿自生自灭了。”晏铮语带威胁地对他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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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觉得郎君你的脾气好极了。”曲挽香一双小鹿眼冲他轻眨了几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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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铮被他看得心头痒痒，真就没了脾气：“跟我来，不然别怪我把你扔这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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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挽香说不要马，也不要车，晏铮就没带那些累赘的，背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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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山林和白日相比完全是两个样，一进林了，蝉鸣声便如雷贯耳，不显吵闹，只觉诡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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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女了也许就怕了，可从曲挽香微微发亮的眼神里，不管怎么看都只有“好奇”二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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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铮怕他走丢，啧了声提醒他：“别光看头顶，注意脚边。要是走散了我还得去找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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