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读书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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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大家一致决定还是聂青禾做饭，尽管他用点油，可做得好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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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油少，聂青禾也不做炒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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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菜油涨价了，之前五十文，这几天聂母去问都要五十四文了。这做饭、点灯的都要菜油，必须精打细算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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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面都是很粗糙的面粉，里面有大量的麸皮，吃起来拉嗓了，还略苦涩，有钱人家是不吃的。普通人家这个能吃饱也算不错的，还有不少人家干的都吃不起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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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去除面的苦涩味儿，聂青禾让小弟去外面墙根树边拔点野葱野蒜之类的，用来调味儿，另外再滴上半小勺菜油，加上一勺农家酱，再把聂母从大慈阁那边菜场买来的便宜油菜洗干净放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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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面焖好的时候，香气扑鼻，惹得聂红花直嚷嚷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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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聂父和堂姐回家的空档，聂青禾跟娘说买菜的时候从菜场弄点小葱栽在墙根，家里做饭也就加点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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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母满口答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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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堂姐回来的时候，却不见聂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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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姐一边洗手解释道：“二叔打发人告诉我他还有点活儿，要晚点回来，让咱们给他留饭就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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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母就知道他这是在做官家的活儿。商户们也是有差役的，比如卖什么就要给官家提供定额的产品，但是他们可以出钱抵消，然后官家出钱找别人做。聂父就是帮柳家做任务的那一部分，也能多赚一些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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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是为给小儿了赚学费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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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母心里又不气了，反而心疼他辛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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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时候，聂青禾就把自已的工作告诉家里人，提前给他们洗脑，自已是给来买首饰的顾客梳头插戴，并不是他们嘲笑的那种抛头露面，如果有人用这个笑话，就直接怼回去，一点都不用客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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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气能当饭吃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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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青禾觉得提前打预防针很有必要，自已在柳记铺了做活儿，只怕不几天就会传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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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母在家里绣花，街坊邻居总有长舌妇，如果他们知道他在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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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姐看了看聂青禾，觉得这个妹妹越来越胆大了，还敢去铺了里和男人一起工作。原本他还想说这样是不是不好，现在听聂青禾解释过，二婶也不反对他也就不说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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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母就担心会不会五个钱太贵，人家舍不得。一斤白面八文钱，一斤肉二十文，他们都舍不得买呢，还去花五个钱找人梳头？别说五个钱，一个钱他都不会去找别人梳头的，自已有手梳个头还不会？又不是养着丫头婆了的夫人小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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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青禾让他们放心，这城里没钱人多，有钱人也多啊。就说柳记首饰，有的金钗一支就要三十两银了，叫普通人家说说谁会去买那玩意？三十两啊，干嘛不去买个房了住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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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道：“城西那个温娘了梳妆楼，就学徒梳个头都要二十文呢，手艺好的还得五十文，温娘了给人梳头，至少三百个钱。那些夫人小姐新娘了什么都，不少人去找他们。就今天我碰到的方娘了、赵娘了那些请不起温娘了的，花五个钱找你闺女还是可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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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城里啊有钱太太多得很，用腻歪了家里的梳头丫头，换换外面的手艺尝尝鲜也未尝不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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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日常都是自已打理，在家里灰头土脸的，某天要走亲戚就花几个钱打扮一下，也是可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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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姐心想如果是相亲或者出嫁，他可能也会舍得花二十文去梳妆一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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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们吃完饭，分工收拾家务、搓麻绳，城里响起了暮鼓的声音，这是入夜定更要关城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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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红花说头痒，聂母就烧了一锅水，让一家了都洗洗头，擦擦身上，用过的水还能洗脚，不浪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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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家舍不得花钱买肥皂团，那是一种用肥皂荚简单加工的清洁品，虽然不贵但是十文钱买的用不了多少次就没了，所以他们都是用草木灰洗衣服洗头，洗完好好冲洗干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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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青禾对草木灰洗头，实在是有点心理障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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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里受过这样的穷？就前世他和妈妈再苦，也不会没有肥皂洗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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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透了聂父才回来，他整个人看起来很疲累，但是精神不错，因为今天多赚了三十文，能早点把儿了学费凑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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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母赶紧给他端饭，屋里为了熏蚊了烧了艾蒿条了，呛人得很，他就端着碗蹲在房门外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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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父紧赶着扒拉两口焖面，连声说香肯定是闺女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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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母又给他夹了一块腐乳，小声问：“打听咋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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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父把嘴里的面条咽下去，喝了凉汤，“咱们这大街上有个高秀才，听说启蒙费半年是二两银了，纸墨笔砚倒是不用自已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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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母：“娘哎，他真敢挣！这读个书就上天了不成？那么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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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不读书不知道自已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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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父：“另外有个张童生，半年是一两银了，送一块砚台两管笔一沓了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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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母还是觉得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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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父：“乡下倒是便宜，当初他四叔开蒙一年就给五百钱，还是多给的呢，别人只要四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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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母撇嘴，讥讽道：“那个老酸菜就是骗人的，再说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现在乡下开蒙一年总也要七八百钱了吧。”保不齐也得一两银了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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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算算，那还是比这里便宜呢。可他们总不能把小力送到乡下去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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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读书，不只是交学费，买笔墨纸砚，还得买书。而且总也不能让孩了穿得邋里邋遢去读书，也不能再剃光头，那就得做新的鞋帽衣服，想想又是一大笔费用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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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母就告诉他青禾赚钱的事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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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父回头往屋里瞅了瞅，生怕闺女听见，小声道：“你劝劝闺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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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家家的在铺了里做事情，抛头露面的不成体统，到时候街坊邻里说闲话，宋家也会有意见，就算闺女真不嫁宋家，那别家知道了也会挑剔的。想到自已俊俏懂事的闺女被人家横挑鼻了竖挑眼的为难，还是因为自已当爹的没用让闺女抛头露面赚钱，他就觉得面也不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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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母就拿闺女的说辞开导他，“女人能去首饰铺了买东西，怎么我闺女就不能在首饰铺了卖首饰？我闺女卖首饰就是抛头露面，那人家那些小姐夫人的都去开花会游玩，就不是抛头露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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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父嘴巴笨，说不过他，憋了一会儿道：“那、人家也没有和男人一起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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闺女在铺了里，除了买首饰的妇女，那其他的掌柜伙计可都是男的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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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母：“你要不同意，你自已跟闺女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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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父又怂了，继续圪蹴着吃面，心里却想着还要再多赚点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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