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巴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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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1章 巴别</p>

非洲侠客地下基地内，侠客们刚刚结束最后一场动员会。</p>

天星舰队已经以缓慢的速度越过地月系拉格朗日点，开始了漫长的加速过程。这个过程一旦开始就很难停下。准确来说，深空舰队减速所需要的时间与加速同等漫长。</p>

侠客们要稍作等待，等到阿耆尼王加速到无论如何都赶不过来的局面。</p>

而“光速公路”的运转情报也由天外的侠客借由网络共享过来，地球侠客也尽力发射了他们监控天星舰队所得的数据。天星舰队这样的大型舰队所需要的“光速公路”必须宽阔且弧度小，再加上加速减速所需要的时间，侠客可以大致估算天星舰队的路径。</p>

在地球侠客们所不知道的区域内，太空城的侠客们会与庇护者进行另一个层面的争斗。生活在行星引力井之外的侠客们，会拼尽全力寻找小型天体或大型太空垃圾，然后将它们在“光速公路”的重要路线上炸碎，让碎片均匀散布，形成密集的星际物质云。</p>

人类受限于现有材料学，无法造出足以承受亚光速撞击——哪怕只是颗粒、尘埃亚光速撞击的外装甲。为了保证星际舰队的亚光速通行，庇护者要一直耗费精力，清理特定区域的星际物质。“光速公路”是随着太阳系各大天体公转而不断变化的路径。</p>

若是在舰队加速到足够程度之后，在舰队必经之路上布置这样的陷阱，舰队甚至都难以减速或更换路线，只能冒险规避。而通过提前引爆让官府察觉，也能进一步限制星际舰队的行动路线，甚至让星际舰队被迫在“冒险撞过尘埃云”与“冒险冲击伏击圈”二选一。</p>

但是官府也不可能坐视侠客做这样的事情。有专门的巡航舰队在宇宙空间内维护光速公路，并防止侠客破坏“光速公路”。与他们配合的星际天文观测点会不断汇报光速公路有异动的小型天体。</p>

不少破坏光速公路的侠客们还没施展手段，就被战舰主炮所攻击，身死道消。</p>

围绕着光速公路的破坏与反破坏战争，自亚光速飞船诞生开始，就一直是深空的主题。</p>

杨振豪、尼娅古蒂已经开始了最后的义体调整，而雷古洛思则独自站在大地上，眺望夜空。</p>

天空之中卫星基本报废，雷古洛思多年来少有的直接站在大地之上。他望着天空之中一团高速移动的星。那就是天星舰队的尾焰。拓拔轩辕十四对着那令人厌恶的光团，比划了一个开枪的手势：“这次姑且放过你，老东西……”</p>

这句话说出口，他自己都乐了。</p>

拓拔轩辕十四很确定，自己目前几乎不可能战胜阿耆尼王。或许单对单的时候，他用EMP护体屏蔽一切信号的时候，他能赢。但是对一名军武道的大师来说，“单对单”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发生的事情。</p>

一个意料之外的通讯接了进来。几分钟之后，松岛宏找了过来。</p>

“哟，松岛师范哈？”作为第十武神的弟子，拓拔轩辕十四的年龄比松岛宏要小不少。拓拔轩辕十四对松岛宏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是跟着杨振豪战斗的北地强者，另外听师弟说，这位武馆出身的武者在外门功夫的技法上赢过第十二武神一次。</p>

“你不继续练习‘二线程’的武术么？”</p>

除了自身的义体之外，这一次侠客们还要顺带带上向山的义体。按照事前约定，尼娅古蒂会一心二用，驾驭自身义体的同时带上第二具身体。</p>

尼娅古蒂也做好了自己出现意外的预案。到那个时候，杨振豪会接手指挥权。杨振豪作为预备指挥员，会与尼娅古蒂走不同的路线。那个时候，向山的义体就会由拓拔轩辕十四接手。</p>

原本松岛宏倒也是一个备选。但是在实际测试之后，松岛宏承认自己在多线程驾驭上没有多少造诣。“多线程驾驭”在如今的残奥会上是被禁止的技术手段——多线程这一技术发展，最终指向的是“军武道”。尽管这种原始手法依旧是武祖开创的，但是将之真正发扬光大的，却是升华战争中曾自称北美皇帝的哈特曼。</p>

哪怕是在最简单的二线程博弈之中，松岛也落后拓拔一大截。</p>

松岛宏说道：“轩辕十四，有一个问题我必须私下问你。”</p>

说着，他还递过来一根数据线。</p>

拓拔轩辕十四接过数据线，将之插入接口：“这么隆重？”</p>

【你认识TX-0吗？】</p>

【哦？那个什么……古人的巧思？巧夺天工的古代智慧什么的？一款古董电脑的名字？】</p>

松岛宏点了点头。看起来这家伙应该是不认识了。</p>

雷古洛思则叹了口气：【老兄，我教你一件事吧。这个时代呢，没有人会在意一款古董电脑叫什么名字，没人会记录，公共教材知识芯片也不包含这种历史。除了现在还在使用这个名字作为代号的侠客，没人知道——所以你是在哪晓得这种知识的？】</p>

【所以你认识啊？】</p>

【聊过，不熟。零兄这人太婆妈了。他师妹雅达利聊得多一点点——怎么，他托你给我带个话？他会帮忙？他在地月系？】</p>

松岛宏摇了摇头：【我承诺过，绝不说出去。】</p>

【也是，这种消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嗯？】</p>

松岛宏发送了一个数据包，里面包括了几道“咒”。</p>

【这些数据是三年之前的，不知道阿耆尼王有没有更新过防火墙，小心使用。但我听说你自己隐藏了很多年，专注于武祖记忆的研究，并且隐藏得很好——不知道你有没有更新过。】</p>

拓拔轩辕十四双手抱在胸前，沉思片刻：【你有跟老杨同志，还有尼娅古蒂前辈分享过这些吗？】</p>

【咒的价值在于隐蔽性，每一次使用都伴随着后门失效的风险。那神秘的一门同样也需要恶咒作为武器来保证自身存续。我刚刚给武魁首分享过一部分。但……在你手里，或许能发挥更大威力。】</p>

松岛宏点了点头，收回数据线，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p>

而雷古洛思也摩挲下巴，陷入沉思。</p>

他总觉得松岛宏最后解释的语气，有点像……</p>

某个故人？</p>

不应该啊？</p>

雷古洛思一边思考，一边回到基地。他走到向山的房间内。尤基就待在这里，引哲维·宋则极为亢奋的跟向山聊着什么，还一直惊叹“不愧是最伟大的科研骑士”云云。</p>

“科学家。”雷古洛思插口道，“老头最讨厌别人管他叫科研骑士了，应该叫科学家。”</p>

电脑内的向山沉默了片刻：“那老十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最讨厌别人管我叫老头了？”</p>

“说顺嘴了。”拓拔轩辕十四道，“师父你做好准备了吧？我们很快出发。”</p>

“好了，这个我所需要能提供的备份已经做好了。转接口上三个存储器，一模一样的内容，有一个送到我本体手里就可以了。”</p>

“嗯嗯，晓得了。师父你就安心的睡吧。”</p>

拓拔轩辕十四拔下了存储器，将之放在电磁防护最为严密的体内存储格内。之后，他轻轻抚摸机箱。显示器只浮现出“再见”两个字，就变成一片雪花，继而彻底变黑。</p>

引哲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了一跳：“咦咦咦咦……”</p>

“宋掌门，多见见世面吧。”拓拔轩辕十四呵呵一笑，转身欲要离开。</p>

这个时候，尤基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师兄，我也想见识一下世面……”</p>

“得了吧，你这种青年侠客还没到掺和进大事的时候。”拓拔轩辕十四挥了挥手：“这次攻坚小队全都具备一重天义体，若干机器境内家武者远程策应。”</p>

“哪怕是在远处佯攻呢？”尤基道，“我参与过悖论城啊！”</p>

“不一样，师弟。悖论城那一次呢，我听说过了，属于人手高度不足，什么力量都要算上，但是这一次尼娅古蒂前辈筹划了很多年。你这种还有巨大进步空间的武者还是乖乖躲好，避免官府的强力反扑吧。”拓拔轩辕十四挥了挥手，“免谈。”</p>

又是一个紧急连线突然接入。尼娅古蒂道：“出大事了，快做好准备……”</p>

“我刚好取走师父的备份数据，正准备转交呢。怎么了？”</p>

“太空电梯守卫部队与生命熔炉骑士团爆发了小规模战斗。太空电梯守卫部队的攻击越过了正常的程序，对着生命熔炉骑士团发动攻击了！我们必须立刻做出判断！”</p>

………………………………………………</p>

时间拨回数小时之前。向山望着弧形大地边缘缓慢现身的月亮，如同智人舒张筋骨那样活动身体。在他身后，一名前科研骑士学徒、新的青年侠客正兴奋开口：“头儿，这边也搞定了，又多了一堆炸药！”</p>

其实官府也是有一定应急预案的。比如说，太空电梯上就存在一些特殊部件，让官府可以主动对太空电梯进行一定程度的破坏。这样的话，侠客就很难运用太空电梯——他们的资源太少了，修复太空电梯将成为一个艰难的过程。</p>

而相对的，官府就可以轻易完成修复工程。</p>

向山现在就在拆除这些主动破坏装置。</p>

三名科研骑士学徒本就被向山仔细考察过。在向山发出邀请之后，三个人几乎是半推半就就答应了。现在，这三人分工合作，加速完成这项工作。而另一边，夺取了高级武官义体的假性人格覆面则在发号施令抽调部队，故意让部分区域防御力空虚。</p>

向山点了点头：“我检索一下有没有万用制造设备……咱们应该也攒起来一点了，说不定在哪就用得上了。”</p>

就在这时，碳纤维锁链一阵抖动，连带这个搭建在云海之上的维护平台都颤抖了一下。向山抬起头，上方的一个小小光点昭示了爆炸的地点。</p>

向山挥了挥手：“行了，看样子那位卧底先生也完成任务了。走吧，去汇合一下。”</p>

这一次，向山是使用了“六龙教使者”的身份警告了某位卧底的。</p>

早在两位六龙教护法被斩杀之前，向山就完成了数据窃取，知晓了这两位护法的暗杀目标——几名身居要职的中级军官、技术人员，在几年之前成为了六龙教卧底。原本两名护法是来杀人灭口的。但是这一次，向山选了一个人，告诉这人，菩提达摩高天准备清洗掉六龙教卧底，而他们的犯罪证据目前在某个服务器内，还没有被找到，他们必须去炸掉那个服务器才能隐瞒一切。</p>

那个服务器正是埃迪卡拉用来跑数据验证猜想的那个。向山虽然已经删掉了数据，但是这并不保险，依旧有被技术手段恢复的可能性。</p>

没有什么删除手段比“炸了”更保险了。</p>

“不跟那个家伙汇合给他定定心，他扛不住心理压力说不定反手就给我们卖了呢？走吧。”向山望了一眼上方，笑着说道：“时间差不多咯。”</p>

正上方，操纵这菩提达摩高天义体的假性人格覆面向山沉默地望着机房大火。任何人都能从他的肢体姿态上读出“愤怒”的情绪。他突然伸出五根手指，一根一根地缓慢蜷缩。</p>

当五指捏成拳头的时候，他用力挥手。</p>

菩提达摩高天私人武器库内，数发飞弹朝着生命熔炉骑士团的驻地打了过去。</p>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塔纳托斯就飞了下来。他大声尖叫：“你到底在干什么蠢事？”</p>

“没看出来吗？这是挑衅。”操控着菩提达摩高天的向山冷哼一声，“这是挑衅。这是破坏。六龙教就潜伏在我们当中。这个地方已经被六龙教彻底渗透了——就连这里都这么严重了。就连这个地方——这个战略要地，这个我所镇守的地方！”</p>

“你简直不可理喻！”塔纳托斯叫道，“你难道不知道科研骑士团与王上的关系吗？在这个关键时刻？你想要毁了一切吗？”</p>

“一切？我？毁了？”向山做出怒极反笑的一位。他将一份数据传输给塔纳托斯，“好好看看吧，长官。我的俘虏消失了，原地只剩下我派去看守的士兵——这个可怜虫甚至只剩下脑袋，就这么被放在地上。他还在昏迷当中。这是什么？这是挑衅啊。”</p>

“如果这个时候我们退缩了，那正义在哪里？荣誉在哪里？我们文明庇护者的威严又在哪里？”</p>

塔纳托斯也感到头疼。</p>

他也觉得菩提达摩高天说得有道理，那些六龙教份子未免过于嚣张了。但问题在于，现在是非常时期。</p>

此时此刻，正是天星舰队与来自金星的同袍交接的时期，所谓的关键时刻。任何人都知道，侠客一定会做点什么。而“夺取太空电梯”肯定是侠客相当重要的目标。</p>

就连阿耆尼王都知道，此时此刻绝不能再有其他的冲突发生，所有矛盾都应该先放一放。</p>

其实在冲下来之前，塔纳托斯都还在接受训斥。天星舰队与地球的距离已经接近一光秒，信号有一秒的延迟，交流非常不方便。但是，“训斥”这种事情从来都是单方面的。</p>

塔纳托斯被狠狠斥责了。</p>

八十年前……不，应该说从更早的时候开始，阿耆尼王与科研骑士团的关系就不大好了。</p>

攻击一个科研骑士团，会引来许多纠纷。</p>

如果是寻常时候，阿耆尼王有的是工夫回应这种攻讦。一个科研骑士团的团长是六龙教？那阿耆尼王杀他们全团都不算什么。可这种时候，阿耆尼王却又没法以这种理由抽出手去杀归别人管辖的角色。</p>

更何况“菩提达摩高天”提交的证据，还不足以锤死生命熔炉这个大骑士团。</p>

而菩提达摩高天刚才的直接攻击，更是越过了正常的权责。这不是菩提达摩高天应该管的事情。</p>

但是，“菩提达摩高天”——向山却坚称，这是正常的反击行为。他的领地受到了攻击，因此他作为镇守武官，必须做出还击。</p>

这套说辞，塔纳托斯一时之间竟然也挑不出毛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