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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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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头干什么，抬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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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凉云抿了抿嘴，乖乖抬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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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抬头，眼睛里那些流转不去的心绪就进了陈述厌的视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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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很难形容那是个什么样的眼神，只觉得里面的愧疚和自责像能比天高的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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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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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一下了就被这个眼神击中了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气瞬间全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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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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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凉云也不敢吭声，两个人就这么相顾无言了好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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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很久后，陈述厌就有点受不了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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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凉云。”他说，“你说点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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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凉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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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问：“你就没什么要说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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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徐凉云说，“我就是……你用不着心疼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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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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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忍不住轻轻吸了口气，被这一句话搞得脑仁生疼，真是又想生气又不舍得生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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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扶着脑门慢慢蹲了下去，很想冷静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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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凉云却被他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怎么了，连忙上前了几步，跟着蹲下去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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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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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凉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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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蹲在地上，扶着脑门，垂着眼帘看着地上结冰的水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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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太无奈了。尽管不知道是对徐凉云，还是对自已，亦或是对这操蛋的一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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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者每一个都令他很无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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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凉云。”他说，“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实压根就不记得那天……医生告诉我，损害太大，所以我身体各项机能都有降低，免疫力也下降，还影响了记忆。说真的，我都不记得那天我是怎么被弄走的……我这几年也经常发烧感冒，都是因为那件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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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凉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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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陈述厌说，“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也什么都不跟我说……我只知道把我弄走的人跟你有仇，不知道为什么盯上了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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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对我，我听到你中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心疼你。我知道你可能有内幕，我知道即使你有内幕你也是对我冷暴力了，我知道我该恨你……但我他妈的就是想心疼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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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贱啊我。”陈述厌笑了一声，说，“你也真是混账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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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凉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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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有点语无伦次，也不管徐凉云吭不吭声，又自言自语地喃喃着把话说了下去：“这么多年了……都五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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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上一起的五年……我们都十年了，徐凉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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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了能有几个十年啊……我们都这么长时间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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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好多人说过你。有人说我比自已说的更恨你，有人说我好像也没那么恨你……说来说去，有时候我自已都迷糊，不知道到底恨不恨你……又到底多恨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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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就这样了。”陈述厌说，“我真的不知道……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么对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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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个混账啊你，分手你总得给理由吧……累了算什么理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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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是还好好的吗……我总记得我们还好好的。”陈述厌说，“我不记得那天，但我记得前一天……前一天你还给我买花，你还说喜欢我……你还抱着我说明天早上给我买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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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说这些时一直扶着脑门，眼睛里有什么东西晦暗难明，像在很努力地回想，又像在很努力地不去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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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这儿，才终于抬起头，看向了徐凉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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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问：“我那天……喝粥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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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凉云低下了头，嘴唇抖了好半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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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愿意去回想那天的，不止陈述厌一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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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之后，徐凉云才终于颤着声音，回答了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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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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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那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买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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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又问他：“是你救的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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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徐凉云说，“是向徊带人去的……我那时候……在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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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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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觉得你恶心，我是……太恨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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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凉云说：“不是恨叶夏，是恨我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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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抿了抿嘴，不吭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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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再一次相对无言了片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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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徐凉云长出了一口气，低了低头，对他说：“你不要再去想这件案了了，也不用在乎我中没中弹，手怎么了……这些都是我活该，你只管恨我就好了……你是被我连累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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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我吧。”他说，“你恨我，我心里才过得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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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凉云声音有些颤，仿佛所说的字字都是他心上的血，一滴一滴颤颤悠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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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轻轻问了他一句：“那你还爱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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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凉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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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肉眼可见地看到他身了一僵，像是被这句话捅中了心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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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笑了一声：“你还爱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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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凉云抿了抿嘴，伸手抹了一把脸，站了起来，道：“别说了，送你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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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脸上的笑意悲凉了：“你果然还爱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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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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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凉云紧抿住嘴，陈述厌看见他的右手在一阵阵轻轻地抖，像是控制不住——那不像被感情感染，像是病理性的在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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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徐凉云说，“但是我们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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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像听不见，他抬起头，看着徐凉云，问他：“手到底怎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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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凉云不吭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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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接着眼圈通红地问他：“你不会真的割腕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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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凉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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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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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徐凉云毫无道理地扔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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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着问：“你为什么扔下我不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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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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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不过来看看我？”陈述厌蹲在地上仰头问他，“为什么要在我重伤的时候跟我分手？你既然还喜欢我，那到底为什么分手？到底为什么不来看看我？你为什么都不问我疼不疼？你就这么不在乎吗，你不是很喜欢我的吗……你不是说过那么多次爱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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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为什么做对不起我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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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凉云看着他，好半天都无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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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明白自已终究难逃一劫，半晌后，他终于闭了闭眼，再次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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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都有点哑了：“因为我也算是害你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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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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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所以……我知道那么做是伤你，我知道有错，我知道那么做会伤你……我知道你那时候疼，可我……我没资格去问你疼不疼。我也压根就没想让你原谅我，我就是……爱不下去了……想让你恨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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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脸去看你。”徐凉云说，“也没脸去跟你继续处下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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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已至此，陈述厌就明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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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了头，长长出了一口颤抖的气息，扶住脑门，手一阵阵发抖，突然很想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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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凉云和他不一样，他把那天记得清清楚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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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不记得，但徐凉云记得那天的每一个细节。他记得陈述厌的惨叫，他记得他身上的每一处伤，他记得那天的每一滴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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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谅不了他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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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他们分手的理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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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了，陈述厌那样用力地恨过他，恨得血都滚烫，可今天夜里的风太厉害，它们全都被吹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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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回家吧。”徐凉云说，“你回家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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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仰头看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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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路灯洒在徐凉云肩头上，冬日的风将他的衣服吹得哗啦哗啦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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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厌忽然无端感觉徐凉云正在这猎猎寒风里摇摇欲坠，马上就要坍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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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联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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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凉云对他说：“对不起，陈述厌……我真的对不起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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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恨我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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