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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议至此,基本上变成赵无伤和邓亥柳齐的双方角力。旁边附属的小弟们资格不够,不能随随便便插嘴。受到赵无伤和邓亥柳齐排斥的官吏们则老老实实看戏。
争执的核心点就是兵权。
随着世道越来越乱,邓亥和柳齐不放心让赵无伤独自掌控朝廷兵马,所以开始想办法掌握兵权。而当雒阳大军派去剿贼之时,就是他们最好的插手机会。
“大司马,若是你能保证剿灭反贼,雒阳就算没有驻兵,我们也不担心。”邓亥道“沛贼在相县举兵数万,沿途招募兵勇,如今兵力怕是已逾越二十万,仅仅十五万大军南下,有些捉襟见肘。未避朝廷复长城军团剿义阳王之事,我以为不妥。”
伤口撒盐,邓亥是专业的。
赵无伤脸色果然顿变,长城军团剿匪失利,乃是因为出了内鬼之故,可是邓亥此时此刻说这种话,明显是在指责他指挥失当。
但,他偏偏不好反驳。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首阳山之变的根本还是因为他御下不严,导致叶赢勾结巨鹿贼造反。
“大司徒认为,五万雒阳军不能留守?”
“我只是觉得,剿贼之事,关乎社稷根本,不能大意。雒阳守备之兵可为新卒,但征讨反贼将士,必要精锐。”
赵无伤道“王颐以十五万大军而阻巨鹿贼,我相信十五万雒阳军也能剿灭沛贼。”
柳齐阴阳怪气道“先前我们也相信长城军团对付义阳王,不过手到擒来之事,结果还不是大败。错非征西将军天纵英才,只怕此时此刻我们还在和义阳王缠斗。大司马,若是十五万雒阳军未能剿灭沛贼,敢问大司马要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
闻言,聂抗一时间有些懵逼,这都能提到他儿子。
众臣则暗自思忖,他们可不用大司马交代什么。
赵无伤则很清楚,柳齐这是在逼他立军令状!
可问题是,他怎么敢立!
朝廷如今这副糜烂的情况,库仓空的让耗子见了都能哭,前线将士粮草随时会断。且巨鹿王和沛王来势汹汹,岂是短时间能将其剿灭的?
但现在他骑虎难下,若是握着兵权不放,那邓亥和柳齐就会逼他立下军令状。可若是就这样将兵权分出去,他心有不甘。
在他烦闷之时,无意间瞥见聂抗,心中顿时后悔不已。若是当时没有和聂抗闹翻,有聂抗在朝中助他,岂会被邓亥和柳齐逼迫至此。
“让本公再想想!”
留下一句话,赵无伤直接起身离去,留下一众朝臣目瞪口呆。
好家伙,出兵的事情不议了?
柳齐和邓亥则面色难看,他们没想到,已经到了这步田地,赵无伤居然还死死拿捏着兵权不放。
聂抗眼观鼻鼻观心,超然物外,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作为大司马的‘老朋友’,他很清楚赵无伤将兵权看得比自己儿子都重要,想要让大司马分出兵权,无异于拿刀子割他的肉。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聂抗才感到悲伤。巨鹿王和沛王已反,这个时候居然还要内斗,你们不死,酆朝不亡,简直天理难容。
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大殿,直到耳畔响起大尚书阴赜的声音,聂抗才回过神。
“廷尉也在为朝廷担忧?”
聂抗苦笑一声,“聂某如今之境况,大尚书是清楚的,为朝廷忧虑又能如何?聂某只是在想着,如今已是无用之躯,应当辞官归乡含饴弄孙。前不久吾儿来信,言儿媳腹中子将要降生,吾正在想着孙儿名字呢。”
闻言,阴赜顿时唏嘘道“廷尉何必欺骗我,纵观满朝文武,唯有廷尉心忧国事。”
你想多了,聂抗摇摇头不说话。
其实,他刚刚是真的在考虑孙儿的事情。至于朝廷,他可真的不是很关心。左不过是赵无伤和邓亥柳齐互相争权,思之无用。
嘉德七年三月,沛王兵锋已至扬州腹地,徐州饱受张元通肆虐之苦,豫州柳濞为吕信和兆安国所逼,步步难行。
值此之际,大朝议再次开启。
邓亥柳齐明面上狂喷百官无用,实际上骂赵无伤是王八蛋,不顾社稷安危,朝廷死活,只知道弄权。
朝野百官人心惶惶,大部分跟随邓亥柳齐指责赵无伤不动兵。
赵无伤恨不得举刀砍死邓亥柳齐,但是他不能!
眼下天下大乱,若是他杀了邓亥柳齐,导致中枢混乱,地方必将和朝廷离心离德,到时候才是真正穷途末路!
便在此时,聂抗再也看不去,起身道“不若这样吧,雒阳军尽出征讨沛贼。雒阳安危,可让执金吾魏让和光禄勋田服共同负责。”
这是个和稀泥的办法,潜意思是让赵无伤和柳齐共同招募新军。
这个办法不算新颖,早有人想到,但是没人说。因为赵无伤对兵权表现出来的执念太过可怕。宁愿拖着不剿贼也不愿意让别人分享他的兵权,所以没人这么说。
可说话要分时机,现在就是说的好时机。
如果赵无伤还是不愿意,那么邓亥柳齐和他翻脸是必然的。因为反王可不会等他们妥协好再行动,随着沛王加紧攻打扬州,事态之紧急人人尽知。
再晚,大家就等着丢失扬、徐二州吧。
柳齐和邓亥对视一眼,点点头觉得可以,只要能撬开一条兵权缝隙,以后就大有可为。
赵无伤也无奈妥协,若是他还死撑着不从,那么他将成为众矢之的,彻底在朝堂上孤立无援。
随着赵无伤同意,其后的调兵之事迅速展开,十五万雒阳军尽数开拔,前往豫州,准备攻打沛王。
与此同时,朝廷募兵文书再度下达司州、兖州、并州、乃至雍州和秦州等地。只是这一次,响应者寥寥无几。
嘉德七年四月,栎阳。
天气已经渐渐转暖,前段时间,聂嗣率领栎阳官吏一直在忙着雪后赈灾的事情。雪灾强度不高,没有给栎阳带来毁灭性打击,不过还是产生数千流民。
为保证栎阳安定,聂嗣着实忙碌了一阵,才将这些流民全部安置妥当。
眼下,聂嗣却在经历煎熬。
屋中断断续续传出上官滢的惨痛呼嚎,进进出出的奴婢端着铜盆,里面装着血水。
“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为何还没生!”
聂嗣在院中来回踱步,显得焦躁不安。心里面,他已经向着‘玉皇大帝’‘观音娘娘’‘如来佛祖’甚至是‘上帝’祈祷一万遍,到最后,只要能想起来的满天神佛,他都求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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