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C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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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飞机的时候, 喻子翔给朋羊打了个电话。</p>

纽卡斯尔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毫无暖意，风特别大。</p>

队友阿马杜-奥路过他身边，回转头看他, 塞内加尔前锋一边眨眼一边给了个嘴型——喻子翔是懒得仔细看他到底说了什么的。反正不会太过分。</p>

等待电话接通的时间, 喻子翔望了一眼这个城市。他上一次来到这里还要追溯到六年前, 他那时候跟朋羊现在的年纪相差不大, 同样对未来充满野心。碾过六年时光, 再看这个城市，它对喻子翔而言依然是陌生的, 而那一点点熟悉的错觉, 更不可能与二十二岁的重合。</p>

呼呼的风声灌进听筒，她的声音紧跟着传来。</p>

“嘿, 我在排练, 差点错过了。”带着笑与调情的语调, “我看到有人嘲笑你了，队长喻。”</p>

喻子翔这时已经快走到接他们的大巴。“劳伦斯就是个混蛋。我刚下飞机, 现在去酒店。”他一顿，笑着问，“所以你没看到别的？”</p>

“如果你是指法国人教意大利人英语的话……牛大王刚才告诉我, 中国网友们已经把这个段子传开了, 他们很好奇英语在欧洲的普及度……”</p>

“那他的目的达到了, 还有皮埃尔。”他的声音有点轻蔑，当然不是针对她。</p>

喻子翔不喜欢萨巴蒂尼。</p>

意大利人无疑是好球员、卓越的球员, 在职业性上他对他没有任何意见。哪怕是萨巴蒂尼在场上的那些伎俩，喻子翔也不会持完全否定批判的态度。他更多的把那看作对比赛进程和方式的理解差异，目的都是赢球。换个教练们喜欢的说法就是哲学、理念不同。他也不在乎萨巴蒂尼生活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否是个种族主义者，是更喜欢佩珀罗尼还是萨拉米……</p>

但萨巴蒂尼不该挑衅他。</p>

喻子翔在职业领域这么多年，跟他真正交过恶的人极少。他在场上跟人冲突虽然不算少，但在场上的冲突从来都没必要带到场下。哪怕是世界杯上那次，那也更多的是对方的手段。手段用的好就是，哪怕你知道是手段，是圈套，你仍然有可能钻进去。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的现俱乐部队友阿马杜-奥成功过。也是因着阿马杜-奥的肤色。人们总讨论白人歧视黑人，白人歧视亚洲人，现实情况是，黑人与亚洲人之间互相的歧视从来不算少。</p>

如果回到卡塔尔世界杯，英格兰打塞内加尔的那个夜晚，喻子翔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有一天会原谅阿马杜-奥。但站在今天，或者一个月前的斯坦福桥，他的首秀，他的回归处子球还有阿马杜-奥的参与，喻子翔看到的是，命运兜兜转转的玩笑，以及自己的成长。</p>

在卡塔尔的时候，喻子翔不可能想到有一天他会和皮埃尔爱上同一个女孩儿，他更不可能预见，一系列的蝴蝶效应，让他离开皇马，与阿马杜-奥成为队友。他还是他的队长，阿马杜必然对他服服帖帖。</p>

其实在喻子翔离开皇马之际，还有西甲的记者撰文从技战术角度讲述他和皇马主帅多年的“交情”。那个西甲记者很有名，也给球星写过传记。他文笔潇洒，逻辑严密，至少看上去严密吧，他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喻子翔与尼克-弗洛雷斯的分离是理性的也是必然的，这将会分别开启二人职业生涯的新历程。</p>

或许如此，或许如此。一方面，没有谁真的离不开谁，成就永远是互相成就；一方面，人生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推倒重来。</p>

“你没必要因为他生气，或者皮埃尔。”她在那头说。</p>

喻子翔上了大巴，不打算再谈论萨巴蒂尼，或者皮埃尔。</p>

“我知道，我没有。”他说，缓和了语气，“我看到你换头像了，我很喜欢那个画家，他是个真正的艺术家。”</p>

她在那头笑。“他是个真正的自吹自擂的艺术家！……那个，真的是她送的吗？”</p>

“当然不是。”喻子翔脱口就道，但他立马不太百分之百确定了，“我不记得了。”</p>

他真的对这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他脖子上时不时会挂个东西，不固定的，有时扔哪了他都不知道，他又没有一个精致的首饰盒什么的。</p>

他脖子上这个是他在马德里家中的衣帽间的一个抽屉里随手拿的。他戴着去参加了世纪婚礼，又去了维加斯。</p>

在维加斯的浴室里，她偷偷看他，想往下看，又害羞又害怕，她于是就盯着他脖子上的银链子看。她以为他不知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多少女孩子都是那么看他的。没办法，被她看过就不一样了，他没有乱扔，收了起来。他知道她喜欢的，所以他总戴着。后来除了比赛几乎就不摘了。</p>

这要真他妈是薇薇安送的……</p>

还真他妈可能是薇薇安送的。</p>

难道是他在维加斯戴着，薇薇安看到后，误会了才那么主动甚至绝望，以至于这一两年有兴致的时候还给他发条信息、点个赞什么的……</p>

喻子翔坐下后有些不踏实。</p>

“我就知道你是不记得了。”她停了一下，有点任性地说，“是也无所谓，她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东西了，我还是喜欢。”</p>

喻子翔都能想象她此刻的表情。</p>

大巴开动。</p>

“我不想知道是不是，我希望不是。”喻子翔说。</p>

那张照片很完美，他一点瑕疵也不想要。</p>

她却没继续这个话题，“需要我祝你好运吗？队长喻。”</p>

“你不许再这么叫我。”</p>

“那你告诉我它的历史。”</p>

“你还不回去认真工作？”非常威严的声音，把喻子翔自己都震慑住了。他还听到恩佐、乔纳森他们在偷笑。</p>

“你在催我挂电话？”</p>

“对！去工……”</p>

她挂了。</p>

喻子翔快气疯了，她发了条信息过来：</p>

【祝你赢球，还有，刚才忘了说later，later】</p>

*</p>

朋羊马上收到了喻子翔的回复：</p>

【你需要被管教，等我回去】</p>

【Thanks love】</p>

【Later】</p>

【x】</p>

她看完回了个亲吻的emoji，锁定了屏幕。她抬头，Rose朝她翻了一个夸张的白眼。</p>

朋羊觉得她大多数时候看到的Rose的眼睛都是眼白。</p>

网上Rose翻白眼的表情包比比皆是，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她如今的知名度。</p>

“那个薇薇安好有种，她是打算情人节偷走你男人吗？她比你高……”Rose平时说话的嗓音跟唱歌时略有区别。她说话时会尖利一些，唱歌时中性磁性的特点会更明显。</p>

朋羊一下就笑了，特别欢快那种。薇薇安比她高不少呢。子翔说她是最矮的……朋羊想了想，何靖岚确实也比自己略高一点。</p>

“废话，她是超级模特。”朋羊打断了Rose。“你抽完烟了？”</p>

“而且上完厕所了。”Rose这么说自然是为了嘲讽朋羊跟男朋友打电话太久。“你的男管家和女管家今天怎么都没来？约会去了？”</p>

朋羊马上准备回堵Rose，但一张嘴有点卡住，转而简单说：“别这么叫琳达和牛肉大王。”</p>

Rose嗤笑，“玩-笑-嘛。”</p>

“不，你不是开玩笑，你是不尊重他们。但你知道什么吗？他们也不太在乎你的。”</p>

Rose嘴角扯了扯，扬眉道，“你不准备回这个薇薇安吗？还有，我真的搞不懂你为什么一定要把音速青年那段加进去，我是专业的，你应该相信我对这个的判断……我们为这个吵了多少回了？单独这首歌，我很喜欢……”</p>

Rose从一开始就没有否定朋羊的能力，她只是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更好。</p>

“因为我不想。因为我想。”朋羊给出了答案。</p>

麦吉在调音师后面抬了抬头，这个美国女人故意学了英国腔调说，“棒极了，这几乎可以是世界上一切问题的答案。”</p>

其实不是，多数时候是：因为我可以；因为我不可以。</p>

仅仅在这件事上，朋羊可以这么回答。</p>

*</p>

牛大王一只脚踏进喻子翔的别墅时，颇有点不做贼也心虚的忐忑。这他妈可是偶像家。而且，偶像还不在家。“你确定子翔说……”他不自觉又回头问朋羊。</p>

琳达走在最前面，厌烦的不得了，“您就在门口站着，别进来了。我做饭也不想做你的。”</p>

朋羊拽着牛大王胳膊，把他往里推，“他没说，他不知道，我偷偷把你俩往他家带，一会儿我们把他的东西全搬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