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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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见深眼巴巴地看着他，沈清弦就着他的手吃了一枚。</p>

看到他吞咽下去，顾见深完全放松了：“甜吗？”</p>

沈清弦道：“甜，但也有些酸。”</p>

顾见深终于吃了一枚，入口的味道让他眉心微皱。</p>

没想象中那般好吃，但也不错，酸酸甜甜的，让甜么那么甜，酸没那么酸了。</p>

沈清弦问他：“好吃吗？”</p>

顾见深勉强道：“还行吧……”</p>

沈清弦笑道：“我觉得不好吃。”</p>

顾见深小声道：“我也觉得……”</p>

沈清弦眼中笑意越深：“没事，哥哥这就带你去吃真正好吃的。”</p>

顾见深展颜微笑，声音轻快了些：“嗯。”</p>

沈清弦如约带他去了京都的丰珍楼。</p>

一进门，小二迎上来，沈清弦道：“楼上开个包间。”</p>

顾见深却扯扯他衣袖道：“我们在一楼吧……”</p>

沈清弦顿了下。</p>

顾见深谨慎道：“这儿更热闹些。”</p>

也对，楼上再清雅的包间也比不过宫里，顾见深出来就是看热闹的，会想在大堂里吃用也正常。</p>

沈清弦应下道：“行，今天都听渊儿的。”</p>

顾见深抿唇笑笑，很是可爱了。</p>

点餐的时候，沈清弦有意想让顾见深多尝些新鲜东西，但顾见深却铭记“温良恭俭让”，不肯浪费。</p>

沈清弦欣慰于他的德行，只低声对他说道：“等有机会，我再带你出来。”</p>

顾见深微怔，接着笑道：“好！”</p>

两人这一餐吃得很是尽兴，眼看着时辰不早了，顾见深问道：“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他问这句话时略有紧张，他不确定秦清是否改变了心意。</p>

沈清弦看看天色道：“行，我们回去吧。”</p>

听到他这一句，顾见深悬着心落了一半。</p>

看来……他可以暂时放松了。</p>

秦清是外臣，想要夺权比卫琎难多了，卫琎可以直接取他而代之，但秦清想要掌权却得先利用他的名头。</p>

孙氏虽也一样，但这个女人实在蠢笨，难成大事。</p>

劳心劳肺这一天，回到寝宫，顾见深沾床既睡。</p>

沈清弦看他睡得这么踏实，心里还挺开心……果然是个小孩子，出去玩累了回来便睡得如此香甜。</p>

秋收祭结束，本以为自己得了大利的卫琎却碰了一鼻子灰。</p>

沈清弦散出去的话本起了作用，看到秋收祭上得意洋洋的摄政王和王妃，百姓们惶惶不安，更有忧国忧民之士，大喊乌云蔽日，贼子当道……</p>

朝堂之上本来就错综复杂，先帝在位时，卫琎狂妄，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朝中忌惮他的人极多。</p>

小皇帝虽稚嫩，但好歹不搞事，朝上不少重臣可很怕卫琎上位后惩治他们，所以都巴不得揭他短。</p>

如今几首打油诗一出，当即有人发作，痛批卫琎蔑视皇权，专权跋扈！</p>

尤其这其中还有孙氏的父亲，卫琎气压胸口，觉得自己着了孙氏的道！</p>

那妇人果然恶毒，假意让他祭天，其实是留有后手，害他背上如此骂名！</p>

卫琎很是气了几日，得空入宫后，孙氏又问他休妻之事，卫琎大怒，问她：“我即便修了蒋氏，还能娶你不成？”</p>

孙氏当即火了：“卫琎你什么意思！”</p>

卫琎道：“我才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p>

孙氏气结：“我一心一意为你，你就这般待我？”</p>

“为我？”卫琎冷笑，“你为的是谁你心里有数！”</p>

说罢他甩袖而去，孙氏气得砸了满屋瓷器。</p>

她哪里知道卫琎的心思，她只当卫琎是因为秋收祭吃了瘪，所以迁怒于她。</p>

可这事又怎能怨她？若非卫琎贪得无厌去威胁小皇帝，会落得如此下场？</p>

想到此处，孙氏便恨，恨这这卫家兄弟一个比一个薄情，恨这世间男人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p>

远远听到这些，顾见深睡了个久违的好觉。</p>

隔日，顾见深去给孙氏请安，孙氏看到他便觉得火气更盛。</p>

但她越气，顾见深越畅快，他低眉顺眼道：“母后万安。”</p>

孙氏冷声问他：“功课呢。”</p>

顾见深将抄好的佛经给她。</p>

孙氏定睛看看，只觉胸口越发烦闷！</p>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自己的丈夫，然后就是这不该出生的不祥之子！</p>

若非他们卫家人，她怎会落到如此境地？</p>

一个两个的，全是薄情寡义之徒，全都欺她骗她！她这般年轻，凭什么要死守宫中，凭什么要凄冷度日！</p>

越想越气，孙氏将厚厚的一沓纸尽数扔到顾见深头上：“满纸敷衍，回去重抄！”</p>

顾见深低着头道：“是。”</p>

孙氏心烦意乱，挥手让顾见深离开。</p>

她这般待他，顾见深也不见伤心之色，他径直走出去，却觉得外头阴霾的天空很是好看。</p>

天气渐凉，秋去冬会来。</p>

但他从不惧严寒，因为他时时刻刻都在这冰冷之中。</p>

走到后花园时，他对身后的太监说：“我在这坐坐，你们去外头等着。”</p>

太监们自是连声应下。</p>

花园里早就没了娇艳花朵，只有一地枯枝，凸显着凄凉和落寞，就像气急败坏的孙氏。</p>

顾见深嘴角扬起。他摊开掌心，那儿放着一块碎掉的瓷片。</p>

这是孙氏摔碎的一个小瓷杯的碎片……</p>

顾见深盯着它看了一会儿，下一瞬猛地用它划过自己的手背。</p>

瞬间有鲜血涌出，他看着裂开的伤口，涌出的血液，连眉头都没皱一下。</p>

痛吗？还行。</p>

他将瓷片小心地埋起来，手缩进了宽大的袍袖中。</p>

稚嫩的小手背上还在流着血，可他却薄唇扬着，眸中一片灿烂。</p>

沈清弦入宫时颇有诧异，因为到了这时间，小皇帝次次都守在御书房门外，无论他怎么说，他都是执意等在那儿。</p>

为了不让他等，他越来越早，可他早一刻，小皇帝在，早两刻，小皇帝还在。</p>

意识到自己这不规律的时间反而让顾小深等得更久，他便次次按时过来，这样小皇帝也不会早早站在那儿等他。</p>

可今日……顾见深竟没站在门边。</p>

沈清弦到希望他别出来挨冻，只是往日里怎样劝他都不听，今日怎么就听了？</p>

沈清弦带着疑惑进屋，几乎是刚踏进，便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p>

怎么回事？</p>

沈清弦拧眉，抬头望去。</p>

高且宽的案前，顾小深埋头书写……</p>

抄经？怎地又抄起来了？</p>

沈清弦快步走去，定睛一看，顿时心中一疼：“陛下，你这是……”</p>

顾见深似是刚察觉到他来了，他连忙缩了缩手，赶紧道：“国师来了。”</p>

沈清弦看都看到了，又怎会任由他躲掉？他拿起他的胳膊，拂开袍袖看到了手背上极深的划痕。</p>

沈清弦的声音冷到了极点：“这是怎么回事！”</p>

顾见深眸色轻闪，低声道：“没事的，不要紧。”</p>

“怎会不要紧？”沈清弦也不再多问，连忙唤来太监，让他们去打清水。</p>

想了想，他又不放心宫里的庸医，干脆说道：“陛下等我一会儿。”</p>

顾见深不想他走：“涟华哥哥……”</p>

沈清弦道：“臣很快就回来。”</p>

说着他起身出宫，回去拿了上好伤药，以最快的速度又回到宫中。</p>

顾见深见他来了便连声道：“朕没事的，真的不要紧。”</p>

沈清弦抿着嘴，一声不吭地给他清理伤口。</p>

其实不用问他也猜得到是怎们回事……</p>

定是那孙氏做的！听闻昨日她与卫琎争吵，只怕今天还没消气，所以拿顾见深撒气了。</p>

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还是个母亲！真是恶心透了！</p>

沈清弦压着火气，小心翼翼地给他上药。</p>

“陛下，可能会有些疼，您忍着些。”</p>

顾见深小声道：“朕不怕疼。”</p>

哪里会有人不怕疼？无非是疼得多了学会了忍耐。</p>

沈清弦心里怜惜，动作也越发轻柔了。</p>

包扎好后，顾见深忽然出声，声音可怜又怯弱：“……母后是不是不喜欢我。”</p>

听到他这话沈清弦真想提刀去把孙氏给砍了！</p>

顾见深一直以来都盲目地敬仰着她，卑微地渴求着不存在的母爱，会因为她做的一点点小事而开心很久，可此刻他却问出了这样一句话。</p>

孙氏得做了多么丧心病狂的事才会让顾见深如此伤心！</p>

沈清弦心中刺痛，舍不得让他如此失望，于是哄他道：“怎么会？您是太后唯一的孩子，她定是喜欢您的。”</p>

顾见深低着头，肩膀轻颤着，似乎在忍着哭泣声：“可她说……她宁愿没生过我。”</p>

沈清弦脑袋嗡得一声，一把将他抱住，彻底不想为孙氏说话了！</p>

顾见深任由他抱着，声音哽咽，满是小心翼翼：“只有你对我好。”</p>

他稚嫩的声音一下一下地砸在了沈清弦的心脏上：“涟华哥哥，我……只有你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