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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卓摸着下巴，沉思着。他并非十足的忠臣，也不曾想过拥兵自重，但他不喜欢和田昌意这么对话。</p>
“你，坐下。不，不是这儿。如果你不介意我们饮食粗糙，坐远一点，现下天色已晚，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聊聊。”</p>
田昌意没有照做，她没动，有些不依不饶：“韩国的军械会出现在叛党手里，韩王不可能不知情。”</p>
韩王当然是知情的，不如说，当初这笔买卖就是由魏国长公子辅相田不礼牵头，韩王拍板应下的，韩卓当时就在现场，但是这件事他不可能承认。</p>
“韩国不大，地处也有千里，事务不多，也难免繁杂，王上日理万机，会漏过一些国之腐虫，也在所难免。”韩卓推卸责任道。</p>
田昌意又笑了一下，这回兄弟俩都听得很清楚。她直行两步，拔剑出鞘，单手一剑横放在韩昭的肩膀上，剑刃贴着韩昭甲胄缝隙的脖颈皮肤。没错，直到韩昭感觉到脖颈处的凉意之前，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曾从田昌意的身上察觉到一丝杀意，或者说现在也没有，堪称是隐匿气息的一流刺客才具备的身手。</p>
“安平君，你这是什么意思？”韩卓拦在弟弟胸前的那只手上移，摁在后者的肩膀上，示意其安静，他发问道。</p>
“韩国曾与我国订有盟约，约定在互相发生危难时引兵救援，但是现在你们在没有告知我国的情况下偷入边境，如果是韩王不守盟约，我们自然也不好讲这些香火之情。不过将军您方才所说非虚的话，你们此次也不是心甘情愿来此，我或可调解一二。但也要看将军您到底是什么意思了。”田昌意的长剑顺势切入了些，韩昭感觉有些温暖的液体离开了体内，在些微又有些绵长的刺痛后，他自然知晓那些是什么，直接告诉他，田昌意若是没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真的可能会把他就地格杀。</p>
然后田昌意又将长剑收回，以袖口擦拭剑刃上已经滑落至无，莫须有的血迹，好似方才的威胁根本没有发生过一样。</p>
若是没有兄长的助力，在田昌意收剑的那一刻，韩昭就该两腿一软，立马跪倒在田昌意面前了。</p>
田昌意嘴角勾起，那笑容与其蕴含晚星的双眸相映衬，就如同摇曳着的琉璃盏中的酒液一般，使人沉醉：“在看什么？”</p>
当韩昭一颗暴跳的心勉强塞回胸腔之中，他才意识到方才紧盯着田昌意擦拭长剑的眼神过于显眼，然后他又意识到被田昌意道破后自然的目光下移，这样他就看到了田昌意整洁军装之下被血染得暗黑的中衣，那血腥气几乎是可以经由视觉完全传递到骨髓里。</p>
这名比他年少许多的齐国封君非常危险。</p>
于是韩昭捂着脖子退到兄长身后站好，将视线和话题都转移开来：“身为臣子，我们都是听命而行。”</p>
“那么，退回边境去。”田昌意说。</p>
韩昭才低下去的视线又抬升了上来，一边他惊奇田昌意这么说的筹码，另一边他好奇兄长的反应，这回他看着的是韩卓的脸。</p>
韩卓的喉头滚动了下：“现在？”</p>
田昌意摇头：“等秦国人来的差不多再说。”</p>
韩国没那么大的胆子打这样的头阵，道理谁都懂，但是就现在局势，这样的胆子是谁借给韩国人的，也只在两说，不是魏国就是秦国，看到韩卓眼底闪过的一道寒光，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p>
“安平君你觉得现在齐国面对秦国会有几分胜算？”韩卓将田昌意的整张脸都纳入眼中，转而看向旁边的沙盘推演图问。</p>
田昌意还是想了一下，是要诚实一点直接回答比较好，还是避重就轻答非所问比较好。</p>
结果就是都不好。</p>
“那我们退到边境去。”韩卓松开摁压着弟弟肩膀的手，话音落时，韩昭恰好一屁股蹲到了地面上。</p>
发出了很大的声响，但谁都没有笑。</p>
当着田昌意的面，韩卓就身边的副将吩咐起了撤退的具体事宜，简单几句话后，载着主将行帐的车马也开始掉转了方向。</p>
这位韩国的将军意外的是个身体力行的典范，说到就去做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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