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九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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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的石阶很长，也很曲折。田昌意缓步下台阶，一路上却无任何言语。</p>

田昌意：“……”</p>

她的身侧有一道俏丽的少女身影，身高与她相比矮了半个脑袋，青阳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黑色的眼睛里也没有透露出任何情绪。</p>

青阳：“……”</p>

青阳也不说话，但她的沉默和田昌意的相比又是完全不一样的。就如同之前青阳的现身那般，她的存在，只有田昌意知晓，就这无有人烟的山林之中，除了田昌意，不会有第二人能够听到青阳的声音。</p>

只要田昌意认为是幻觉，青阳的存在就毫无意义。</p>

然后，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山林中，田昌意听到了有关于青阳的细语呢喃：“公子，再下山，就没有回头路了。”</p>

不知缘由的田昌意立马侧头去看身旁的少女：青阳的苍白嘴唇往上扬了扬，她回头，引得田昌意的目光与她一起。于是，立在石阶之上，田昌意回头仰望，发现来路已为云雾所笼罩，再看不见石阶的踪迹了。</p>

“神明台。”田昌意脱口而出，她一手拨开云雾，片刻间已经撞进了云雾深处，但之后，那云雾又散开，退了不止三尺，将田昌意抛在了向上的石阶之外。</p>

“已经迟了。”青阳突然出现在田昌意面前，她轻声道，“您还没有重归神位的决心。神明台的道路再不会为您打开了。”在她的头顶上，云雾缭绕处，田昌意似乎还能看见点点星光。</p>

田昌意停下脚步，仿佛陷入了深思。</p>

“……神明不再，神明台也没有永存的道理。”青阳适时道，“公子，回去也没用。既为凡人，神明台对于您来说，没有任何意义。”</p>

“那什么是有意义的？”带着气恼，田昌意怒瞪着这位昔日的友人。</p>

“什么都没有意义。对于神明来说，这世间的所有一切都是随意所为，没有前因，也不管后果，过程什么的，神明从来没有在乎过。公子，您变了，换作以往，您从来不会问我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p>

“不会？”</p>

“当初就是那样，她怎么都不肯留在神明台，非要回去齐国。唉，她这一走，连带着您觉得神明台的存在都碍眼起来了——可是公子，您是不会放弃的吧？渎神之罪，没人可以例外，哪怕要废弃神明台，放弃自己的职责，您也要下山去，找到她，让她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才行。”</p>

听到这里，田昌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p>

“嗯，我相信您能做得到。”</p>

这句话让田昌意的心头一震，她不禁收回目光，把全部的目光再度投注道青阳的脸上。与此相对的，青阳正是在看着她。</p>

那么热烈的目光。</p>

那么温暖的面庞。</p>

那么熟悉的言语。</p>

……满是崇敬与信任，被那样注视着，就是田昌意的心头也不由自主涌上一种力量，让她觉得，她是无所不能的。是的，只要她想，她就能做到任何事。或者说，不用想，她也能做到任何世人无法想象的事情。</p>

这是青阳吗？田昌意有些不确定，在她的记忆中，青阳予她的情感，还没到这种地步。更何况，青阳还不应当知晓那些本来只有她自己知晓的隐秘。</p>

名昌意，字渊献的人，她真正的身份，这世上除了公主目夷之外，不会有别人再知晓了。</p>

面前这名少女，不会是青阳，只是一道幻象，由田昌意的血重新唤醒的一种鬼魅，只是借用了死去的青阳的精气有了神智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