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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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梅园, 一片绿意，不见繁花，三位少年郎踏进月亮门，背影慢慢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梅树之中。</p>

镜头一转, 三人于园中一方空地站定, 深色衣服的少年一改往日冷峻，笑容温和, 月白色衣裳的少侠神色满意, 一袭华服的世家公子却频频皱眉，四下环顾。</p>

“为何要选在这里？”方闲不老实地东看看, 西看看, 颇有点挑刺的架势。</p>

唐璟玉受不了地把他抓回来：“君子如梅, 傲霜立雪。怎么，这还配不上你方小少爷？”</p>

方闲没好气地把唐璟玉的爪子打开，一脸哀怨地望着满园翠绿：“既选梅园，当然要在花开时节，眼下只见绿枝不见雪梅，哪里有一点傲霜立雪的意境。”</p>

徐崇飞被他俩永不停歇的斗嘴闹得又好笑又无奈, 连忙揽过责任，道：“我的错我的错, 我该挑个冬日再拉二位来结拜的。”</p>

“别理他。”唐璟玉已经习惯了方闲的臭毛病, 这种人就不能惯着，“我看这里就很好，崇飞, 上香炉。”</p>

徐崇飞早有准备，顷刻香炉、供果样样就位，愣是在一片平地上摆出了香案。</p>

方闲的挑刺从来都只是痛快痛快嘴, 自然不会真等到冬日花开满园再结拜。</p>

头顶青天，膝跪黄土，三人一个头磕地上，至此义结金兰。</p>

彼此的他们，尚不知未来还有那样多的阴谋诡计在等待，那样多的恩怨纠葛会牵扯，他们只是他们自己，他们只交最投缘的兄弟。</p>

“过！”</p>

陈导一声喊，全场笑开颜。</p>

谁都没想到这样重要的一场戏，竟然一条便过了。</p>

陈导仍坐在监视器后面，但副导演偷偷给三位男演员比了一个大拇指。</p>

三人看在眼里，心里一阵阵兴奋。</p>

演戏是会让人兴奋的，而且演得越投入，越兴奋。</p>

冉霖以前就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能够体验的机会不多。陆以尧却是很少有这样的感觉，新鲜有趣，热血沸腾。</p>

自这天起，基本都是三个人的对手戏，而且以文戏居多，主要拍摄唐璟玉和方闲奉方焕之的命令前来流马镇探听“落花剑谱”下落，却和隐剑楼少主徐崇飞不打不相识，终是结为异姓兄弟的一段剧情。</p>

除此之外也穿插了一些后面的剧情场次，但因为女主角还没进组，所以只是一些不太重要的过场戏份。</p>

三人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对戏，有点念书时候期末考试全宿舍集体复习的意思，也正是拜这种敬业精神所赐，接连几天的拍摄进度都很顺利。</p>

忙碌起来，一周很快便过去，九月十二日晚，女主角奚若涵，抵达酒店。</p>

奚若涵的人气比陆以尧低一些，但名气和资历绝对不比陆以尧差，她担任女主角一炮而红的时候，陆以尧半只脚才踏入娱乐圈。</p>

出道伊始，奚若涵脑袋上就顶着“演戏有灵气”的光环，如今少女变成女人，灵气退去，演技却愈发扎实，尽管不时有耍大牌脾气臭的传言出来，但观众看见的，却是一众整容脸中难得的纯天然美女，更难得的是，还有演技。</p>

用作品说话，是这个圈子里亘古不变的真理。</p>

而把她和陆以尧串到一起的那部剧，就是《云章》。</p>

公布男女主演的时候，奚若涵的粉丝一直怨念片方没有选择与偶像演技相当的男星，而是选择了陆以尧这样空有人气的小鲜肉。那时《夜雨十年灯》刚拍完，还在做后期，《北海树》更是拍都没拍完，谁也不会想到未来这部片子里还会诞生个最佳男主角的提名，故而陆以尧是在众多质疑声里，接下的云章这个角色。</p>

后来的结果大家都看到了，《云章》大爆，和奚若涵同框的陆以尧，在演技上不仅没有被碾压，还散发出了与以往作品里截然不同的耀眼魅力。</p>

观众都夸剧本好，演员好，影片的质感更好。</p>

只有陆以尧清楚，好戏是带出来的。</p>

他从奚若涵身上学到不少演戏的技巧，这一点他心知肚明。</p>

这和跟冉霖对戏的时候还不一样。和奚若涵对戏，他会很清楚知道这是在演戏，并且会冷静观察奚若涵的表现，学以致用，融会贯通；但和冉霖对戏，他会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陆以尧和冉霖，仿佛他与对方，就该是唐璟玉和方闲。</p>

奚若涵和冉霖都是很好的搭档。</p>

如果前者没有那么生猛的话。</p>

“你怎么跟防贼似的，我又不会吃了你。”奚若涵拎着一个漂亮纸袋，站在陆以尧的房门前，主人开门之后站在那里不动，她也不好生往里闯，只能哀怨皱眉。</p>

奚若涵比上一次见面时瘦了一些，这让她姣好的面容更加精致。她穿着看起来很舒适的休闲装，倒是个风尘仆仆刚赶到的样子，没太多居心不良的气场。</p>

“见面礼我收下，”陆以尧友好地伸出手，示意奚若涵把袋子交给他，“就不请你进来了，房里太乱。”</p>

奚若涵眯起漂亮的杏眼，握着见面礼迟迟不递。</p>

陆以尧好笑地看着她，纹丝不动。</p>

对付奚若涵，他太有经验了，早过了局促期，如今游刃有余。</p>

奚若涵放弃，恨恨把礼袋塞到陆以尧手里，一个转身，气呼呼回自己房间。</p>

目送奚若涵在走廊尽头刷卡开门，最后砰地关上，陆以尧一身轻松，回手关门。</p>

平心而论，他不讨厌奚若涵。有演技，有颜值，更重要的是，对待演戏，从来都是认真敬业的。只这一条，在陆以尧这里就能打高分，更难得的是她没有太多城府，喜欢他，就卯足劲追求，险些在狗仔队那边弄出丑闻——夜里敲门门不开，对于他，算正面新闻，对于奚若涵，尽管她还单身，这种新闻依然是致命的。最后折腾一气下来，不过是弄了几篇捕风捉影的绯闻通稿，也没下死力气炒，所以陆以尧对这位佳人同行的态度一直算是礼貌而温和。</p>

礼袋中是一包精致江南点心外加一把手工鸳鸯梳——奚若涵之所以晚一周进组，便是在忙着拍摄另外一部大女主的戏，拍摄地就在江南某镇，内容便是围绕着一个世世代代传承制梳技艺的大家族展开。</p>

这故事是有真实原型的，至今那一家的旁支还生活在镇上。</p>

奚若涵挑的这份礼物，可谓细致精心。</p>

叹口气，陆以尧把梳子重新包好，但没放回原纸袋，而是换了一个不透明的化妆品拎袋，看起来就像是新买的化妆品。</p>

之后，他叫来李同，把点心和装着梳子的化妆品礼袋递给小助理。</p>

“点心是给你吃的，这个袋子你交给奚若涵的助理，让她拿给奚若涵，就说我送的。”陆以尧嘱咐得清清楚楚。</p>

李同听得云山雾罩：“我去哪里找奚若涵的助理？”</p>

陆以尧斜眼看他。</p>

“好吧我知道了。”李同不再装傻，不过还有一事不明，“陆哥你不是一直……现在回心转意了？”</p>

陆以尧没好气地看着小助理，真心感慨：“你这么八卦，不当狗仔可惜了。”</p>

李同见好就收，拎着礼袋下楼去也。</p>

他自然是认得奚若涵的助理的，确切地说在《云章》时期，是那个小姑娘主动接近他的，各种套陆以尧的信息，后来他才看明白，是奚若涵对陆以尧有意思。</p>

郎才女貌，如果能成，也算一段好姻缘，可自己老板愣是对奚若涵怎么都不来电，所以李同也就没真的当卧底。</p>

不过奚若涵不死心，那位小助理也就时不时还和他联系联系，帮老板探探风。</p>

都是打工，李同能理解，在不透露任何有用信息的前提下，还是与对方保持了融洽的革命友谊。</p>

这会儿奚若涵刚到，小助理就和他接上了头，他以为陆以尧不知情，原来自己老板早看透了一切，只是没有点破。</p>

带着对陆以尧的叹服，李同用电话约出了同在一个楼层的小助理，并按照陆以尧说的，将化妆品袋子交给了她。</p>

奚若涵准备见面礼的时候小助理知道，所以这会儿看见化妆品袋子，完全没往同一件东西上想，以为是陆以尧终于开窍了，弄了个回礼，立刻颠颠跑上楼，敲开了奚若涵的门，第一时间把这份“爱的礼物”送到。</p>

陆以尧贴着门板听声音，算准时间，发了那条早就编辑好的微信——【点心很好吃[微笑]】</p>

走廊里传来奚若涵抓狂的尖叫，显然姑奶奶尚未关门，已经受到了礼物退回+微信婉拒的双重打击。</p>

陆以尧轻轻呼出一口气，愈发觉得把梳子退回去是个明智决定。</p>

其实如果是普通梳子，收也就收了，但鸳鸯梳……他不想让奚若涵有任何一丝的误解。</p>

当初在拟定名单上看见奚若涵的时候，他不是没有顾虑，不过一来对方确实有演技，够专业，二来那时候他们已经久未联系，他乐观地以为奚若涵放弃了呢。</p>

毕竟像退礼物这种明里暗里的拒绝，他已经说过做过很多次了，奚若涵也确实消停了一阵子，哪知道小姑奶奶这么坚韧不拔，锲而不舍。</p>

这倒和她这回要饰演的流花宫主之女赵步摇的性格，颇为相似。</p>

走廊里的尖叫慢慢散去，陆以尧开始为日后的对戏发愁，唐璟玉和赵步摇的对手戏很多，自然也不乏一切亲密戏，看来想等奚若涵死心，任重而道远。</p>

手机铃忽然响起。</p>

陆以尧吓一跳，还以为奚若涵直接飙电话来兴师问罪，结果一看，是铁粉冉霖。</p>

“喂？”陆以尧自己都没意识到，就在看到来显的一刹那，他为奚若涵犯愁的眉头便春暖花开，冰雪消融。</p>

“休息了吗？”冉霖问。</p>

“没。有事？”明天都是和女主角搭的群戏，所以今晚他们三个没安排对戏计划。</p>

冉霖现在和陆以尧打电话也好，发微信也好，都比较随便了，也就直截了当地说：“张北辰到了，想约我俩出去吃宵夜。”</p>

陆以尧这才反应过来前阵子在陈胜吴广群里看到的，张北辰也要来横店拍戏。</p>

看归看，并没有特别记在心里。</p>

陆以尧对张北辰的感觉很淡，不算生疏，但也没有太亲，最熟稔的时候算是真人秀的录制期，如今节目录完，联系慢慢变少，即便群里时有互动，也就是不远不近。</p>

估计张北辰对此也有感觉，所以他才找上冉霖，而不是直接约自己。</p>

想到这里，陆以尧多心又问一句：“约的我俩吗？”</p>

冉霖哭笑不得：“不然呢。哦，只约了我，然后我拉你去蹭饭。”</p>

陆以尧也乐了，但还是故意道：“既然约了我们两个，为什么只和你联系，不和我联系？”</p>

冉霖囧：“那我现在就让张北辰给你打电话，理由就是你没亲自约，我们傲娇的陆神不高兴了。”</p>

陆以尧在冉霖“受不了你”的语气里，神清气爽，心满意足。</p>

十五分钟后，陆以尧和冉霖在酒店侧门集合。</p>

月黑风高。</p>

冉霖穿的是深灰色运动裤，藏蓝色连帽衫，直接帽子戴起来，脸都看不清。陆以尧穿的是黑裤黑T黑鸭舌帽，还带着一个黑色口罩，通体上下，只两个眼睛没遮，结果眼珠还是黑色。</p>

冉霖真服了他了：“怎么不把墨镜带上，那不就万无一失了。”</p>

陆以尧耸耸肩，认真解释：“天太黑。”</p>

如此这般，两个怎么看都很可疑的高大青年在路灯底下伸手拦车，在被无数警惕性高的司机视而不见之后，才终于有出租车愿意停下。</p>

张北辰住的酒店和他们所在的酒店距离很近，约的饭店也不远，打车十分钟，便到了地方。</p>

饭店不大，但看着很干净，陆以尧和冉霖说了一下包厢号，便被服务员直接带了进去。其间服务员瞄了冉霖几次，似乎觉得他面熟，但又想不起来，至于另外一位，就露一双眼睛，实在没有辨别的可能。</p>

不过在横店的餐饮业工作，遇见明星太正常不过了，服务员没想起来，也就不逼自己了，直接把人带到，便去拿茶水。</p>

冉霖有些意外张北辰没到，坐下后便发了条微信——【我们到了。】</p>

发完抬起头，见陆以尧正奇怪地看着自己。</p>

“怎么了？”冉霖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下意识低头搜寻，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妥啊。</p>

“就是有点奇怪，”陆以尧实话实说，“录节目的时候没感觉你俩走得多近，所以他一到横店就约你，还是挺让我意外的。”</p>

冉霖以为友人还处于“傲娇陆”状态呢，连忙重申：“约的是我们俩，好吗。”</p>

陆以尧笑笑，摇头：“约也是顺带的，我和他关系怎么样，我心里有数。”</p>

冉霖没料到陆以尧这样直接，诧异之余，心底又有些异样。</p>

如果陆以尧只把他当成一个合作的搭档，相熟的同行，大可不必说这些，圈子里交人不交心的多了去了，底下争得再头破血流，面上还要和和气气你好我好呢，陆以尧实在没必要把对张北辰的真实感受摊开来和他讲。</p>

讲了，并且讲得这么自然随意，只可能一个原因——陆以尧不仅把他当了朋友，还是全然无防备的那种。</p>

王希说陆以尧是傻白甜。</p>

冉霖只同意最后一个字。</p>

陆以尧不傻，也不白，他知道利害，看得透圈子，只是对朋友，或者说他认可的朋友——真诚以待。</p>

即便这个人不是弯的，冉霖想，能做朋友，也是自己的运气了。</p>

“你不要以为你这么崇拜地看我，就能把问题躲过去了。”见冉霖的目光越来越迷幻，陆以尧轻叩桌面，出声提醒。</p>

冉霖甩甩头，切断绮思，重新把三魂六魄拉回正气凛然的康庄大道，对他和张北辰的关系进行客观公正的阐述：“我俩关系还算不错吧，真人秀结束之后一直也有联络。”</p>

陆以尧皱眉，仔细回忆真人秀的点点滴滴，保留意见。</p>

冉霖也不想聊太多，万一不小心把迪拜的事情说漏了嘴，神仙也救不了，连忙转移话题：“听说奚若涵今天就到。”</p>

服务员正好送茶水进来。</p>

陆以尧端起热茶吹口气，待到服务员离开，才故作自然道：“已经到了，她过来和我打过招呼了。”</p>

冉霖在网上见过他俩的绯闻通稿，不过一看就是为剧炒作，这会儿陆以尧又这么坦然，他便半点没怀疑，单纯感慨：“果然是男一号的待遇。”</p>

陆以尧喝口茶水，放下茶杯，轻叹口气：“唉，人气太高也辛苦。”</p>

冉霖黑线：“真该邀请媒体朋友过来围观现在的你。”</p>

陆以尧想也不想就摇头：“不行。”</p>

冉霖还算有点安慰：“你也知道你骄傲的样子欠抽了？”</p>

陆以尧认真地看着他，说：“素颜不上镜。”</p>

冉霖：“……”</p>

张北辰你死哪里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