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借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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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仔也有点后悔了。</p>

姜安城忙于公务, 早出晚归，要是能住在别院，她还有机会尽尽心，现在不能住在一处, 她连见他一面都不容易。</p>

她瘫在椅子里长吁短叹, 忽见几名下人一阵急奔。</p>

她叫住他们：“干什么去？”</p>

下人忙道：“这天说变就变，后院还晒着被子呢！再不收就全湿了。”</p>

花仔抬头, 果然看见雨丝纷纷扬扬落了下来, 蓦地里福至心灵：“慢着，别收！”</p>

下人们一愣。</p>

花仔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把咱家的被子全拿出来晒。”</p>

这场雨淅淅沥沥，一直下到晚上也没停。</p>

姜安城晚上回到别院, 桑伯便带着人, 提着灯笼, 打着伞，来接。</p>

姜安城下马车时眉头微蹙，手里还捏着一封公文，春雨如丝, 水汽弥漫，灯笼的光晕里每一道雨丝就像一根根绣花针, 一闪即没。</p>

姜安城忽然停下脚步，望向给他打伞的人。</p>

打伞的人手举得高高的, 因为他高出她不少, 她这样才能把伞遮过他的头顶。</p>

也是因此, 晚风把雨丝卷着吹入伞下, 在她的发上凝出一颗颗小水珠，在灯笼的光芒下，清亮如细碎的水晶。</p>

这些水晶好像也撒进了她的眸子里, 她的眸子在灯笼昏黄的光芒下看起来明亮极了。</p>

姜安城克制住后退一步的冲动，“你怎么在这里？”</p>

“嗐，我那些下人没有一个能用的，下雨了也不知道收被子，被子全淋湿了。这不，只好上邻居家来借宿了。”</p>

花仔知道自己脸上该带着愁意，不然最好也得苦着脸，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那才是求人收留的模样。</p>

可是她实在愁不起来。</p>

从前的很多次，她就是这样一听到马车的声音，便第一个冲出来迎接他。</p>

他从马车上下来，身姿动作优雅无比，身上的官服明明是易皱的料子，穿在他身上却很难找得出一丝褶皱，他永远都是这样端正稳重，像是立在风中的竹子，又清韧，又挺拔。</p>

她怎么看怎么喜欢。</p>

别说发愁了，在看到他的第一个瞬间，她的眉眼就自动弯了起来，露出了灿烂的笑容。</p>

这笑容仿佛闪到了姜安城，他即刻回过头，望向桑伯。</p>

桑伯连连点头：“确实如此，老奴亲眼看过的。”</p>

姜安城吩咐：“那便送一床被子到花将军府上。”</p>

他扔下这一句便走，花仔连忙跟上，“嗐，没用的，这不下雨么？我的房顶不知怎地居然开始漏雨，实在是住不得人了。”</p>

桑伯也道：“是是是，真漏了……”蓦然见姜安城望过来的眼神凌厉，桑伯这才闭嘴。</p>

心里却兀自蠢蠢欲动——主子搬回别院了，显见的是回心转意，干嘛还要把花仔往外推呢？</p>

重新回到那时其乐融融的日子不好么？</p>

姜安城无声地叹了口气，吩咐他：“你去隔壁说一声，请王爷招待花将军一宿，我承他的情。”</p>

桑伯去了，半时回来，道：“那个，王爷不答应。”</p>

姜安城皱眉，以他和荣王的交情，何至于连这点事都办不成？</p>

桑伯支支吾吾道：“王爷说……他怕自家的被子也会被淋湿，更怕自家的房顶也会开始漏雨。”</p>

姜安城：“……”</p>

花仔则暗暗点头，荣王甚是英明。</p>

然后歪头瞧着姜安城：“夫子你看，我真的是无处可去了……”</p>

她的一双眼睛不知是不是沾染了春夜的水汽，变得湿漉漉的，姜安城明知道这不是真的，还是情不自禁一个恍神，把她看成了一只栖在树下受风吹雨打的小猫。</p>

“下不为例。”</p>

他一拂衣袖，转身回书房。</p>

花仔整张脸一下子明亮起来，冲着他的背影，大声道：“谢夫子！”</p>

声音里满是活力和干劲，这一声谢仿佛能令春雨滋润着的花朵尽数开放。</p>

姜安城板着脸走进书房。</p>

直到书房的门在身后关上，脸上的表情才放松下来。</p>

嘴角便不由自主，微微勾起。</p>

真是个傻的，为了住进来，居然费这么大劲。</p>

不过，很快姜安城就明白花仔花这么大力气可不是止是为了借宿。</p>

每天亥时三刻左右，桑伯会为姜安城准备一份夜点心。</p>

姜安城放下公文，抬眼的时候却愣住了。</p>

今天送点的人却不是桑伯，而是花仔。</p>

她身上穿着淡粉色上襦，系着春水绿齐胸百褶长裙，每一道褶子里都藏着璎珞花样的绣纹，臂上挽着白如云朵的披帛，头上挽着双鬟髻，簪着一对碧玉桃花流苏钗，系着发带。</p>

春风带着雨水的湿润气息从门外吹进来，她的披帛与发带轻轻飘动，每一步走来都盈然若梦。</p>

花仔这次回京之后便没有再特意作男装打扮，但她的女装也多是女子的圆领袍之类，统一特征是袖子都比较窄，裙子也不从不及地，这样比较方便打架。</p>

发式更是一如既往地胡乱在头顶束一只马尾，大约从来没有过用梳子，额角的头发永远是细细碎碎，毛茸茸的，让人很想替她理理顺。</p>

姜安城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时候，再一细看，她甚至还描了眉毛，唇色也比平日里要红许多，娇艳欲滴。</p>

“……好看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