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瓦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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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婉兮离开的时候脚步明显有些虚浮, 风长健忙上来扶住她，准备送姐姐回家。</p>

刚抬脚，就想到一事，眼睛望向姜钦远。</p>

姜钦远的表情和他一样为难。</p>

就在这个时候, 花仔在屋里叫：“小远, 小健，过来一下。”</p>

两人一面进屋, 一面还拿胳膊肘拱着彼此, 眼神和口型齐上：</p>

——“你来。”</p>

——“你来。”</p>

花仔奇怪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俩干嘛？身上痒痒？”</p>

“没，没什么。”两人一致道。</p>

“那啥，一般来说, 我送去的东西绝不会收回来, 但这回得破例了。”她向两个人伸出手, “手链还来，改天请你们去明月坊喝酒。”</p>

风长健和姜钦远两个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乎是立刻露出了狂喜的神色。</p>

这就是他们俩一直在纠结的事儿啊！</p>

花仔向来重情重义，如果他们把花仔送的手链还回去, 那无异于是扫花仔的面子，花仔定然要生气。</p>

可如果不还, 今天在姜安城看到这手链时的眼神，他们瞧得可是清清楚楚——居然收了姜夫子心上人的礼物, 他们嫌自己活太久了么？！</p>

几乎是花仔的声音刚落地, 两条手链都交到了她的手上, 动作快得像是扔出两块烫手山芋, 离开之前两人都笑嘻嘻：“那说好了，明月坊见啊！”</p>

花仔褪下自己手上那根，还有一根正躺在她的枕边。</p>

那是她从姜安城那儿抢来的。</p>

他把她送到医馆, 让风婉兮来认罪，教她认清人心之险，却没有再把这根手链拿回去。</p>

四根细手链重新变作一串，铃铛细密，铃声泠泠。</p>

花仔看着它满意地笑了。</p>

它又重新变成了最初的、完整的样子。</p>

*</p>

深夜，姜安城的马车驰过清冷长街。</p>

和往常一样，他在马车内看着公文，忽然马车一顿。</p>

“有刺客！”</p>

前面的府兵大吼一声。</p>

刀光映着月光，月光映着她的眸光。</p>

刹那间时空仿佛出了什么岔错，姜安城以为自己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秋夜，他落值回来，有人从天而降，拦住他的去路。</p>

“刺客什么刺客，我是来送礼物的。”</p>

花仔的刀锋压住一名府兵，一脚把另一名踹出去，施施然走向马车。</p>

府兵们手里握着刀，一时吃不准该不该上前。</p>

毕竟他们知道这位花将军有多厉害，就算他们冲上去也拦不住。</p>

更重要的是，主子一手掀着车帘，神情端雅平静，再结合一下这位花将军晕倒时主子急忙送医的情形，府兵们都觉得自己还是假装受伤晕倒比较好。</p>

花仔就这么轻轻松松走到了马车前，看着马车上的姜安城，脆生生唤了一声：“夫子。”</p>

车厢里的夜明珠微微亮，光芒流转在他身上，花仔怎么看，都觉得他就像是一个比夜明珠还要美丽的大宝贝，宝光闪闪，越看越喜欢。</p>

这种喜欢的情绪，让她的心脏变得像一颗饱满的果实，里头全部都是清甜的汁液。</p>

“花将军有何贵干？”</p>

姜安城的神情与声音皆平淡得听不出一丝波澜。</p>

花仔抬脚就想上车，姜安城道：“男女有别，有事就请将军在车下说吧。”</p>

花仔听着这“男女有别”四个字，可真觉得亲切，她笑了笑道：“你怎么不说授受不亲？”</p>

姜安城淡淡道：“花将军深夜挡道，就是为了同本官闲聊么？”</p>

“不是，我真的是来送礼的。”</p>

“不必。”姜安城道，“本官之前已经说得清清楚楚，你我再无瓜葛，此后井水不犯河水，不必再作牵扯。”</p>

花仔的语气十分无赖：“我不管，这礼物不送到，我就不走。”</p>

姜安城：“……”</p>

罢了。</p>

“请花将军见赐。”</p>

花仔一笑，下意识就想上马车，但看看姜安城那冰冷的视线，知趣地收回了已经踏出去的脚尖，“你把手伸出来。”</p>

姜安城微微皱眉。</p>

花仔心里：要命，为什么她觉得夫子连皱眉都这么好看。</p>

“你不伸手，那我就上去了。”</p>

姜安城顿了一下。</p>

花仔直直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一下迟疑，看着他最终妥协的那一丝无奈，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婪，他的每一丝表情她都不想放过。</p>

姜安城终于还是伸出了手。</p>

他的手白皙修长，虎口有握剑的茧子，指节处有握笔的茧子，她的夫子，连茧子都生得比旁人不同。</p>

姜安城提醒她：“花将军不是要送礼么？”</p>

花仔这才回过神来，一只手覆住姜安城的手。</p>

指尖相触，肌肤相亲，姜安城几乎是立刻就想把手收回来。花仔正是料到了这一点，所以立即抓住了他的手。</p>

姜安城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怒气：“花仔，你不要得寸进尺，欺人太甚！”</p>

“我怎么欺人了？”花仔道，“我礼还没送出去，夫子你就收手，这多不好。”她的另一手拍在他的掌心上，两只手就这么一上一下包裹着他的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