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菜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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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全眼里, 去姜家做糖葫芦，不异于去皇宫做糖葫芦，将来衣锦还乡，他可是镀过金的人, 本人便是一块金字招牌了。</p>

因此, 张全着意讨好，冰糖葫芦里除了山楂, 还做了冰糖桔子、冰糖林檎等等, 细心装在椿箱里，让花仔在马车上吃。</p>

花仔舒舒服服地靠在软绵绵的马车上，一路吃着冰糖葫芦, 心情好到飞起。</p>

只是快到京城的时候, 她感觉马车外的响动似乎安静了不少, 掀开帘子一瞧，大队人马正向着京城的城门方向行进，而她的两辆马车则驶上了另外一条往西边的道路。</p>

“夫子，咱们去哪儿啊？”花仔问道。</p>

“去西山。”姜安城骑在马上, 就在马车旁，“你伤势未愈, 不能去麟堂，我先带你去西山静养。”</p>

西山？！</p>

花仔顿时大喜。</p>

她早就听韩松他们提过西山。这西山就在京城西郊, 据说山上满是京中贵人的别院, 每到夏天, 贵人们都要去西山避暑。</p>

诸多的别院当中, 又以姜家的别院最为出名，据说其行制规格，完全是按照行宫来建的。</p>

花仔没见过行宫, 不知道行宫究竟是个什么规格，但当她站在姜家的别院前，望着那巍峨的大门以及大门后连绵的屋宇，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就算是皇宫也不过如此了吧？</p>

姜安城显然是早有安排，他们一到，桑伯便带着人从里面迎出来，热水热茶热汤热饭，色色都齐全。</p>

在这里姜安城既没有公务，也没有军务，一天里的所有时间几乎都用来教导花仔。</p>

这样一来，花仔在兵法上进步神速，不过她有点好奇，这日在书房上课的时候，问道：“夫子，你整天跟我待在这里，朝中的事情不管吗？”</p>

姜安城执笔的手微微一顿：“你不必操心这些。”</p>

“可你平时那么忙的，现在时间全花在我身上，等我学好走人，你会不会忙得吃不消啊？”</p>

姜安城看了看窗外：“瞧见那棵树了么？”</p>

别院的窗子上皆嵌着琉璃片，又挡风，又亮堂，窗外的景物一览无余，花仔一眼便看到一株高大的松树正立在庭院中，枝桠随风招摇。</p>

“我就像那棵树，风起便忙，风停便歇。现在，我的风停了。”</p>

“什么意思？”花仔不明白，“什么你的风？”</p>

那是……整个大央最强大的力量，姜家的力量，也是父亲的力量。</p>

当他顺从时，姜家的力量会成为他所向披靡的源泉。</p>

当他违逆时，姜家的力量会架空他，打压他，甚至……抹杀他。</p>

这样的念头如同从幽深的地底浮现出来，几乎要破除眼间岁月静好的画面，姜安城克制 ，道：“意思是，我此时有空陪你，你须得好好抓紧，片刻不能松懈。”笔尖圈出纸上阵图的几处错误，“重画。”</p>

“又重画？！”花仔的脸垮了，“我都重画八遍了！”</p>

“八遍都错，你须得好好反省反省。”</p>

“要不这次就算了吧？”花仔苦着脸，“反正就右翼和后翼差了那么一点点……”</p>

“花仔，你以为你学的是什么？是丹青画技还是诗词歌赋？”姜安城皱眉，“你将来是要上战场，战场之上刀剑无眼，就算你天生神力，也有耗尽的一刻，你现在多学一分，将来的胜算便大一分——”</p>

“改改改改改！啰里八嗦！”花仔回身铺开纸笔，画了两笔，还有难以压制心中的烦躁，“妈的我待这里就烦，回去画！”</p>

她说走就走，步子又急又快，险些撞翻进来送果点的桑伯。</p>

“花公子这两日气性挺大啊。”桑伯轻手轻脚把鲜果放在桌上。</p>

姜安城深深叹了口气。</p>

心底里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我不求你能打多大的胜仗，我只希望你能从战场上活下来。</p>

桑伯接着道：“我估摸着，花公子大概是累了。”</p>

姜安城微微讶异：“她这些天连门都没出，只不过学兵法而已。”</p>

怎么会累？</p>

桑伯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主子，正因为天天学兵法，所以这里累。”</p>

毕竟不是谁都能跟您比，您熬得过太学麟堂的双修，可这些日子密集教学，已经让花仔有点吃不消了。</p>

“……”姜安城倒没有考虑到这一点。</p>

眼看就是腊八，半年之期已经过去一半，花仔眼下虽然能勉强领兵，但距离姜安城心中的“稳妥”二字还有十分遥远的距离，因此姜安城不免要加快速度紧锣密鼓往她脑子里多塞些东西。</p>

细想想，头几天她确实是听得认真，反应又快，而他见此心喜，又给她加了不少功课……</p>

*</p>

“泡温泉？！”</p>

花仔怀疑自己听错了。</p>

西山有最好的温泉，而姜家别院做为最好的别院，将温泉引到了别院中。</p>

花仔住进来的第一天就去参观了姜家的温泉，只见那温泉足有南山酒楼的四五倍大，汉白玉砌成温泉池，池水从两头的金龙口中注入，又贵又美，完全震撼到了花仔。</p>

花仔当晚就想去泡，哪知姜安城一听“温泉”两个字就变了脸色，只给她两个字：“不许。”</p>

“为什么？”花仔问。</p>

姜安城是位好夫子，以往花仔无论问什么，他都会耐心地跟她解释。</p>

然而这一次，他直接背过了身，语气硬梆梆的：“没有为什么，说了不许就是不许。”</p>

“可是……”花仔还想据理力争一下，姜安城已经冷冷道，“在通州这许多日子，你连家规都不记得了么？这是打算违逆师长？”</p>

花仔：“……”</p>

确实不记得了。</p>

家规都搬出来了，花仔还有什么话好说？只得乖乖望温泉而兴叹，心里寻思哪天弄点迷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姜安城薰晕，她就可以悄咪咪去温泉里为所欲为了。</p>

“桑伯你莫不是唬我吧？”花仔狐疑地打量桑伯，“夫子一听我要泡温泉，就好像我会把他家温泉池拆了似的，这会儿怎么会让我去？”</p>

“是真的！”桑伯笑道，“主子若是不发话，老奴敢开口么？主子说花公子这些日子学得够辛苦的，特地让花公子泡一泡温泉，去一去劳乏。”</p>

“这是你说的啊！”花仔立即脚底抹油，欢喜地去了。</p>

*</p>

别院的书房十分开阔，单是书架便有几十具，另外有撂在墙边的书箱无数，其中收藏着历代家主的藏书及札记。</p>

姜安城翻出一箱泛黄的札记，年岁久远，即使是收藏得十分精心，上面也落上了一层灰尘。</p>

桑伯乐呵呵过来覆命，姜安城只“嗯”了一声，依旧在翻那故纸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