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你有没有吃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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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若无其事的把小鱼放进桶里, 他抬手抹掉脸上的水迹，轻喘着的呼吸里混进来一缕鱼腥味。</p>

“那是杨二柱老婆的鱼。”</p>

陈仰回到河里，用只有朝简能听到的音量说。</p>

“先捞鱼, 等鱼潮结束后再说。”朝简将抄网里的杂草扣到岸上，捻出里面的两只虾米，随意的往桶里一丢。</p>

陈仰点了点头，他继续捞鱼，注意力却不再像之前那么集中。</p>

刚才那条鱼带来的信息很惊人, 杨二柱老婆的鱼被人抓走吃掉, 导致她死亡的猜测被推翻了。</p>

她也不是吃了他人的鱼才死的。</p>

因为从镇民们对待名字鱼的态度来看，镇上有些人抢夺了别人的寿命, 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他们都没事。</p>

陈仰心想，唯一能解释得通的是, 杨二柱的老婆触犯了禁忌。</p>

可她触犯的会是什么禁忌呢？</p>

赵老头的死, 跟她是不是一个原因……</p>

陈仰捞起抄网，把一条普通的小黑鱼扔进桶里，照目前来看，死了的人，对应的鱼不会消失。</p>

只要没被抓走吃掉, 鱼都会一次次的从瀑布上面下来, 跟鱼潮一起冲进河里。</p>

陈仰想不通, 死人的名字鱼出现在鱼潮里，有什么意义。</p>

而且，杨二柱一死，他的寿命就终止了，他老婆为什么还吃他的鱼, 没寿命可抢了不是吗？</p>

陈仰想到了什么，后脑勺微麻，不一定是杨二柱老婆想吃，有可能是鬼附身。</p>

垃圾桶那根鱼骨的主人憎恨杨二柱夫妻俩，就吓死杨二柱，附身在他老婆身上，吃掉了他的鱼，让他老婆体会抢来的寿命迅速流失，孤独老去。</p>

因为禁忌是不能吃死了的人的鱼。</p>

吃了死人的鱼，不但不减寿命，反而加速死亡？</p>

这么一顺，感觉有些合理。</p>

陈仰拽了拽贴在前胸后背的褂子，可这只是推测，没有明确的线索来证实这一点。</p>

他的眼前浮现了一个人影，捞鱼的动作猛地一顿，不对，不合理。</p>

那个推测里有个bug，赵老头。</p>

他吃李二板名字鱼的时候，李二板是活着的。</p>

而他之后还是死了。</p>

陈仰用手背蹭掉下巴上的水珠，心里沉沉的叹口气，禁忌是别的东西。</p>

要再想想。</p>

.</p>

上游传来叫骂声，一伙人打起来了。</p>

陈仰听了一会，了解了这场争端的大概起因，有个镇民抓到了一条名字鱼，他没藏好，当场就被别人看到了，对方眼红的想要抢夺。</p>

其他家的各怀鬼胎，有的想浑水摸鱼，有的害怕那是自己的鱼，想要知道鱼背上的字是什么。</p>

群体性的肉|搏|战还在继续，已经有人头破血流。</p>

陈仰蹙紧了眉心，幸好他跟朝简没去上游，不然坐在河边的朝简会被踩撞。</p>

到时候势必会上演更加激烈的暴力事件。</p>

高德贵不知何时来的，他在河岸上声嘶力竭的劝阻。</p>

混乱中，那条鱼掉进了河里。</p>

谁也没得手。</p>

抢鱼大战在吼骂声跟血腥味里草草收尾。</p>

没过一会，河边再次爆发了一场骚动，这次是有人抓到了赵老头的鱼。</p>

人群乱了。</p>

“赵老头不是死了吗？鱼怎么还在，是不是重名？”</p>

“还有人叫赵桂的不啊？”</p>

“没有，没有重名的！”</p>

“……”</p>

“所以说，他不是因为鱼被吃了才死的啊！”</p>

“那他是怎么死的？”</p>

嘈杂声猝然消失，围成一团的镇民们你看我，我看你。孩童们无知无畏的嬉闹跟他们的惊惶形成了强烈的对比。</p>

河里的水流湍急，偶尔有鱼往水上蹦，溅起细碎水花。</p>

过了几瞬，又有焦躁的声音响起。</p>

“搞什么啊，死人的鱼为什么也在河里。”</p>

“是不是没被吃掉的都在？”</p>

“……”</p>

赵老头的鱼在河边的草丛里躺着，那是条个头挺大的鲫鱼，差不多有一斤多，它蹦一下，镇民们的心就跟着跳一下。</p>

“现在怎么办？”</p>

“人已经死了，没寿命了，抓了干什么？放掉啊。”</p>

“对，放掉吧！”</p>

不远处，陈仰看镇民把赵老头的鱼放进河里，其他人都纷纷腾出位置，目送它离开。</p>

陈仰动了动踩在淤泥里的脚趾头，“不能吃死人的鱼”这个禁忌果然不合逻辑。</p>

正常人都不会吃。</p>

.</p>

五分钟之后，鱼潮没了，河里的一两百人稀稀拉拉的上岸。</p>

这次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被抢走寿命。</p>

一条鱼，至少能引发一起血案，毁掉一个家庭。</p>

陈仰把抄网扔岸上，他一屁股坐在朝简身边，裤腿上的水不断往下淌。</p>

“我只抓到了一条名字鱼，你一条都没……”</p>

湿淋淋的右胳膊被抓，陈仰的话声停住，他忙改口：“从种类上来说，你比我厉害，你还抓到虾米了呢。”</p>

“……”朝简扳过他的手。</p>

陈仰看过去，他那几根受过伤的手指被水泡得白白的，其中一根上面还有个小口子，也泡白了。</p>

有点恶心。</p>

陈仰缩了缩潮湿发皱的手指：“干嘛？”</p>

朝简松开他的胳膊：“我要吃奶片，你帮我剥。”</p>

“……”陈仰举起双手，“你看啊，我的手是湿的，也有点腥，还是你自己剥吧。”</p>

朝简抓了三个奶片，丢到他怀里。</p>

“那你帮我把背包拉开，里面有纸，我先擦……”陈仰话没说完，朝简就拽过他的手，用自己干净的褂子包住。</p>

“行了，擦吧。”朝简似乎很不耐烦，眉间拢着一片阴影。</p>

陈仰下意识就着他的褂子，把自己手上的水擦掉。</p>

那三个奶片被朝简一次吃掉了，他吃完就刷起了手机，没去管皱巴巴的褂子。</p>

倒是陈仰见惯了他整洁的样子，不太能忍受的帮他抚平了一些。</p>

不多时，向东两手空空的过来了，陈仰问他：“鱼呢？”</p>

“鱼个屁，”向东捞起湿哒哒的褂子擦头，清晰分明的腹肌上面挂着几条陈年伤疤，“都是普通的，抓了就丢。”</p>

陈仰看了眼从另一边走来的画家，对方没穿周寡妇给的衣服，还是来时的那身衬衫长裤，衣领跟袖子都扣得严实，身上没什么难闻的味道，额头上也没汗液。</p>

汗腺很不发达的样子。</p>

身型又高又瘦，皮包骨的面部暗黄，犹如一缕裹满消毒水味的清风，病殃殃又孤傲的气质独树一帜。</p>

画家没下水，他远离人群，站在河边用长抄网捞的鱼，没收获。</p>

陈仰被画家指间的东西闪得晃了下眼睛，他问道：“画家，你手里拿的是什么？”</p>

画家用带着手套的拇指跟手指捏住一物，给陈仰看。</p>

那是个蓝色小钻石。</p>

陈仰想到画家在任务世界送戒指的壮举，他想问两句，向东抢在他前面问了。</p>

“你该不会在镇子里散钻石了吧？”向东说。</p>

“在小阁楼散了，可惜厉鬼只喜欢制造幻境，不爱钻石。”画家遗憾的说，“也没人拿着鱼来跟我谈生意。”</p>

“按理说，那样的买卖是存在的，也很现实，毕竟哪怕活得再久，没有钱也还是穷鬼命，抓到名字鱼卖给有钱人，就能立刻获取一笔钱财。”</p>

画家瞧了瞧自己的一身：“难道我是个有钱人的特征还不够明显？”</p>

“够了够了。”陈仰说，“很明显了。”</p>

他又说：“没找你，应该是在犹豫，再说了，镇上还有两个大家族呢，他们也有钱，你不是第一选择。”</p>

说到这里的时候，陈仰的脑子里划过什么，没及时抓捕到。</p>

“有道理。”画家笑了下。</p>

陈仰愣怔了一秒，画家要是恢复血色，瘦下去的肉长回来，容貌肯定不会差到哪去。</p>

画家随手一抛，蓝色小钻石掉到了陈仰怀里：“送你了。”</p>

壕得云淡风轻。</p>

向东瞪眼：“我操，你怎么不给老子？”</p>

画家说：“你用不上。”</p>

“不是，”陈仰拿起怀里的小钻石，古怪的说，“我也用不上啊。”</p>

画家没说什么。</p>

向东知道画家的意思，他的脸色一青，跟个土匪头子似的扑了上去。</p>

老子让你吃狗粮！</p>

画家的个子比向东高两三厘米，劲却比不过他，挣脱不开，只能抄起喷雾一通乱喷。</p>

陈仰看着手中的小钻石，妹妹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可惜他们家买不起这种罕见的彩钻。</p>

这么小小一颗，不知道价格高成什么样。</p>

隐约有一道目光从左侧投来，陈仰侧过头，发现少年还在刷手机，是他产生了错觉。</p>

陈仰没怎么想就把钻石给了朝简：“你拿着。”</p>

朝简没给陈仰反应，他不知在按什么，面无表情。</p>

手机上全是乱码。</p>

那颗钻石进了朝简的口袋，跟奶片成了朋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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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其他人也来了陈仰这边。</p>

谢老师跟葛飞，珠珠三人都拎着一个桶。</p>

珠珠那个比较沉，她换了几波手，拎不动的喊大眼妹帮忙。</p>

她们俩一人一边，颤巍巍的拎着。</p>

“一个两个的拎着桶，这都他妈干什么呢！”向东抓着抄网大步迎上去，挨个在三个桶里搅动一番，不动声色的跟陈仰眼神交流，没发现。</p>

陈仰坐在草地上打量走来的队友们，前面的谢老师几人卷起裤脚，拎着鞋子，光着脚走路，浑身狼狈。</p>

他们走近了，衣服上面弥漫着鱼腥味。</p>

有的手上还沾着鱼鳞。</p>

这伙人里面，只有走在后面的乔小姐跟香子慕的身上没怎么湿，也没什么腥气。</p>

陈仰眯了眯眼，周寡妇给他们准备的衣物款式没多大区别，都是褂子跟裤子，只不过，女孩子的褂子是长袖，袖口刚好盖住纤细的手腕。</p>

大眼妹放下桶，大字型往草地上一瘫：“累死了。”</p>

陈仰说：“抓了很多鱼啊。”</p>

“超级多，都是没名字的。”大眼妹把滑下来的袖子往上撸了撸，露着盖了一大片蚊子包的手臂，“我运气太差了，一条名字鱼都没见到。”</p>

陈仰被她的蚊子包震到了：“那放桶里做什么？”</p>

“珠珠说给客栈。”大眼妹两手捂住脸，遮住火烈的阳光，“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再碰任何鱼类食物了，那天早上的鱼眼睛对我弱小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伤害。”</p>

陈仰看向珠珠：“要给客栈啊。”</p>

“我是觉得，”珠珠晃了晃桶，“像里面的有些鱼，我们抓的时候弄掉了它们的鱼鳞，它们都快死了，放河里是活不成的，干脆带回客栈当食材。”</p>

陈仰问另外两个拎着桶的人：“你们也是这样？”</p>

谢老师跟葛飞都点头。</p>

“有的鱼肚子都翻上来了，丢了浪费。”谢老师指着陈仰后面的桶问，“陈先生，这是你的吗？”</p>

陈仰“嗯”了声。</p>

谢老师靠近些，伸头往桶里瞧：“看起来有很多。”</p>

“都是草。”陈仰说。</p>

谢老师：“……”</p>

陈仰把自己跟朝简捞的小鱼小虾全放了，包括杨二柱老婆的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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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人有的站着，有的坐着，有的瘫着。</p>

今天是进镇的第三天，他们都憔悴了很多，房间里的老鼠一到夜里就开聚会，根本没法睡觉。</p>

吃得也不好。</p>

尽管客栈厨子的手艺很不错，可天天顿顿都是鱼，吃得上火不说，还有些想吐。</p>

现在他们的处境就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想走又走不掉。</p>

“我没看到过你们的名字鱼，”葛飞背靠着桶坐下来，从背包里拿出矿泉水喝两口，“你们呢？有看到吗？”</p>

没人说“有”。</p>

葛飞松口气：“那我们的名字应该不在鱼背上。”</p>

大眼妹开心的从草地上爬起来：“Flag无效，太好了！”</p>

“我也吓得半死。”老吴黝黑的脸上都是汗，他仰头望着吸烟的女人，“乔小姐，你要坐地上吗，我脱褂子给你铺上？”</p>

乔小姐笑着拒绝：“我就不坐了。”</p>

老吴的眼底浮出几分愤怒，起初这个骚|娘们处处勾|引他，后来跟镇子里的男人搞上了，把他当个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