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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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男子仍然保持着递包袱的动作, 闻言愣了愣，似乎没听懂洛清玄问的是什么。</p>

再怎么说，男子也是一番好意, 又这般坚持，洛清玄再怎么多疑, 也不好晾着人家。</p>

于是，洛清玄一边伸手接过包袱, 一边蹙眉轻问：“你身上的这些伤是怎么一回事？”</p>

“噢, 原来你问的是这个啊！”男子恍然大悟，急忙收回手藏于破烂而不自知的长袖中, 颇有些难为情的垂着脑袋解释道：“都是些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过几日就好了，唔，头一回生火，笨手笨脚的, 让你见笑了。”</p>

“头一回？难不成, 你以前从未生过火？”洛清玄疑惑更深, 总觉得眼前男子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p>

“嗯, 我喜寒, 怕热, 对了，我眼睛看不见，不清楚你身量多少, 那包袱里的衣物，是按我的身形置办的，你先换上试试看能不能穿, 如果不合适，我再拿去换。”男子浅浅一笑，转身欲走。</p>

“等一下！”洛清玄把人叫住，盯着手里的包袱神色复杂：“这里是什么地方？”</p>

“这里？”男子愣了愣，认真回答：“你忘了？这里是雪谷呀！”</p>

洛清玄眸子晦暗不明：“那这附近可还有其他人居住？”</p>

男子想了想，摇头：“没有，这里大雪封山，地势险峻，四面都是悬崖峭壁，寻常人根本进不来。”</p>

洛清玄不动声色地追问：“那你这包袱里的东西，是从哪来的？”</p>

男子闻言似有所悟，微微一笑解释道：“雪谷隔壁有座阿鼻山，阿鼻山下有一个小镇，我本以为你是阿鼻镇上的人。你既这样问，想来是我猜错了。”</p>

洛清玄仔细回想了一番，男子口中提到的地名《三界宝录》里并无记载，他心中隐有猜测，便不耻下问：“雪域之巅也好，雪谷也罢，恕我孤陋寡闻，不知此地位属于三界中的哪个疆域？为何从未听说过？”</p>

“三界？什么三界？”男子一脸茫然，神情不似作伪。</p>

洛清玄身为原文作者，对此最是清楚不过，当下眉尾一扫侃侃而谈：“史料有载，天地初分，归于六界，分别为仙界、修真界、人界、妖界、冥界、魔界，然六界中人界势微，魔界又早已覆灭，姑且不提，仙界也叫天界，六界之首，天道照拂高不可攀，故而详情不明，只有余下三界被好事者载入史册，疆域地名都一一记录在案，俗称《三界宝录》。”</p>

“这……”男子呆了呆，明显吃惊不小，他默然不语，思索片刻后才轻轻叹息道：“我虽出身雪域之巅，但此前灵智未开蠢笨不已，并不清楚山中岁月几何，直到六十年前历了雷劫，这才堪堪修出个人形，故而对你口中提到的六界，一无所知。”</p>

洛清玄愕然：“这么说，你是妖？”</p>

“应该……是吧？”男子苦涩一笑，握着青竹杖的手下意识紧了紧，表情倏地有些不自然。</p>

洛清玄想了想，分出一缕神识扫过男子全身，登时吃了一惊：“不对，你身上并无妖气。”</p>

男子抿了抿唇，犹豫好半晌，这才娓娓道来：“我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遥记当年，雷劫过后，我初成人形，对眼前所见无不好奇，故而雪域之巅附近的山头都被我游走了一个遍，直到某日，因一时兴起，心血来潮下了阿鼻山，去了山下的阿鼻镇，结果……”</p>

洛清玄心生好奇：“如何？”</p>

男子叹了口气：“山下之人见我容貌有异，有人误以为我是鬼怪，也有人骂我是妖魔，总之，他们一见我便唯恐避之不及，更有甚者，自称卫道者，不容分说便领着一干人等冲我喊打喊杀。”</p>

“你没反抗？”洛清玄将信将疑，说出心中所想：“按理说，你虽修成人形不足百年，却也非常人可比，换而言之，多少还是有点修为可以倚仗的，除非阿鼻镇那些人都是修士，否则，以你当时的修为，自保应该没问题。”</p>

“有问题，因为我只不过是雪域之巅吸收天地灵气凝聚而成的产物，非人非妖非鬼，虽有些微末的道行，却也仅限于雪域之巅境内，一旦离了这片冰天雪地，我便会灵力尽失，除了容貌依旧怪异，旁的与常人并无不同，也正因如此，我才会落得这般下场……”许是过往的经历过于悲惨，男子握着竹杖的手不自觉用了力，凸出的骨节咯吱作响且泛着青白，两片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面上亦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痛苦的神色。</p>

洛清玄视线下移，惊得脱口而出：“难不成你的腿……”</p>

男子默然点头，表情凄苦。</p>

就在洛清玄以为对方会避而不答的时候，男子若有似无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我当时想解释，想告诉他们我虽天生白瞳，但一心向善从未作恶，并非十恶不赦之徒，然而，根本没有人肯听，或许他们是能听见的，只是先入为主，不肯相信罢了，就这样，我被他们一路追赶，迫于无奈之下，只能拼了命的往阿鼻山上跑，往雪域之巅跑，跑呀跑呀，由于没有灵力，体力渐渐不支，在临近雪谷入口时支撑不住脱力摔倒了，就是这一摔，他们追了上来，棍棒像雨点一样落在我身上，他们打断了我的腿，却没有立刻打杀我，而是看着我一点一点往前爬，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只知道离雪谷越近，灵力恢复得越快，终于，灵力恢复了大半，我强撑着站起来，问他们为什么这么仇视我，那是我第一次下山，从头到尾并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不是吗？……”</p>

洛清玄听得瞠目结舌，不由得心疼起眼前男子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