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妖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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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洛清玄这波马屁拍得十分到位，狐衍面上浮起了一抹赞许的微笑道：“年轻人，你很不错。”</p>

“不敢不敢……”洛清玄连忙摇头摆手谦虚道：“妖帝陛下谬赞了！”</p>

面对这一幕, 圣蛊倒没什么，唯独月无漪不太好, 他虽然心思深沉计谋多端，但向来自命清高, 瞧见洛清玄这副狗腿子的直白模样, 嘴角禁不住抽了又抽，若不是形势所迫需要人质, 真想一脚把洛清玄踹出不归河，来个眼不见为净！</p>

狐九抿着唇沉吟许久, 最终做出了决定，只见他一撩衣摆双膝跪地朗声拜道：“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三拜！”</p>

狐衍笑容和煦地受了狐九的礼，满意地点头：“嗯, 起来吧！”</p>

“是！”狐九面无表情地直起身, 还不忘沉声提醒道：“希望师尊能遵守承诺, 放他们离去。”</p>

狐衍微笑颔首：“那是自然。”</p>

“多谢前辈！”月无漪说完, 与圣蛊对视一眼, 同时摊开右掌覆在心口处, 齐声发起心魂大誓来。</p>

“额……”洛清玄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家师兄弟两个已经发完誓了。</p>

“恭喜前辈觅得高徒！”月无漪说着，躬身朝狐衍行了一礼, 转而朝狐九抱拳行礼道：“狐道友，适才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如今误会解开，你的人完好无损原样奉还，山高水远，就此别过，后会有期！”</p>

他捂着撞得有些发晕的脑门，无数脏话哽在喉头差点儿喷出来，该死的月无漪，要走也不顺带捎他一程，竟然就这样把他撇下了，真是缺了大德了！</p>

这不归河可是出了名的吃人河，让他一个小小的元婴修士怎么爬上去？</p>

他晕乎乎的抬起头来，好死不死正好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冷眸，惊得后背一凉猛地闪身跳开，嘴里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p>

狐九眸子微闪，好看的薄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p>

“哦？你的人？”狐衍笑容微敛，有些不悦地看向狐九：“一出关就听闻你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抓了不少修士，据说是为了报仇？以你现在的修为，灭一个不入流的小宗门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用得着兴师动众把人抓回来？说吧，为师对此也着实是好奇得紧！”</p>

狐九眼帘微垂，慢条斯理地答：“不过是以讹传讹的谣传罢了，个中缘由三言两语也解释不清楚，弟子一人做事一人当，待回去以后，自会将此事处理妥当，就不劳师尊费心了。”</p>

“胡闹！”狐衍面露愠色，眼底浮现出几分怒意：“处理妥当？忘了告诉你，修真界以万剑宗为主的一众修士，此时正驻扎在半妖城外与你父亲僵持对峙着，随时都有开战的可能，你倒是说说看，要怎么个处理法？”</p>

“打！”狐九回答得干脆利落，不带一丝犹豫的。</p>

狐衍眸子微眯，出人意料的赞许道：“很好！”</p>

啥？洛清玄惊得瞪圆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晌都合不上嘴。</p>

眼前这师徒俩的对话，真是刷新了洛清玄对顶尖强者另类认知的新高度。</p>

狐九也被狐衍的这话弄得一愣，不解地问：“弟子所作所为有悖常理，眼下大战一触即发，师尊不问责？”</p>

“事已至此，问责还有用吗？”狐衍目光深邃，似笑非笑的表情令人捉摸不透。</p>

“……”狐九身形微僵，面上神色变幻，并没有作答。</p>

“至于他……”狐衍眼帘微掀，略作沉吟后却轻描淡写的一拂袖道：“区区蝼蚁，留着作甚？”</p>

说时迟，那时快，洛清玄原本当小透明看戏看得好好的，一言不合就莫名其妙‘躺枪’了，他根本都还来不及向狐衍求饶申辩，就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彻底失去了意识，陷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p>

事发突然，狐九顿时心头一紧瞳孔骤缩，急忙瞬移过去想阻止，却是太迟了……</p>

“咳……咳咳……”洛清玄表情痛苦满头是汗的躺在床上，嗓子干得都快冒烟了，眼皮仿佛有千斤重，沉甸甸的睁不开。</p>

他眉头紧锁，嘴里断断续续地发出一些字眼不清的呓语。许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他的身体开始发抖、挣扎，大概用力猛了些，径直从床上扑通一声重重滚落在地，“啊呀”惨叫着疼醒了。</p>

紧接着，门突然‘砰’的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强烈的光冷不丁从外面射进来，直刺得洛清玄睁不开眼，急忙抬手想遮一遮碍眼的光。</p>

没曾想，门外的人都快冲到近前了，他的手却仿佛灌了铅似颤抖着耷拉在身侧，根本没能抬起来，别提有多狼狈。</p>

怎么回事？？？</p>

洛清玄脑袋昏昏沉沉的愣怔在原地，头痛欲裂，随即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思绪逐渐清晰的同时，眉头也随之皱得更深了。</p>

失去意识前的一幕幕如电影般在他脑海呈现，尤其回想起妖帝狐衍那句‘区区蝼蚁，留着何用’，禁不住一阵心惊肉跳。</p>

莫非，自己已经……死了？</p>

他的眼睛还没适应门外的光亮，侧躺着却什么都看不清，就在他胡思乱想间，一声哽咽不清的‘师父’兀地惊醒了他。</p>

这声音……是小荷！难不成她也死了？</p>

不对，修士有元神，纵然身死，魂体也当轻盈似剑才对，怎么可能死沉死沉的？况且全身上下传来的痛感如此清晰，足以证明自己还活着！</p>

奇怪，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狐九和狐衍去哪了？这里又是什么地方？自己又为何会变成这样？</p>

此时，洛清玄的思绪好似一团乱麻，越想越乱，他奋力挣扎着想爬起来问个清楚，然而无论他如何使劲儿，身体就像无骨的烂泥一般，根本爬不起来。他心如刀绞，急得想说话，结果喉咙里发出来的，却是一些含糊不清的古怪音节。</p>

眼前人影晃动，入耳的声音也越发清晰：“师父！太好了，您终于醒了！”</p>

洛清玄虽然看不太清，但却可以肯定，眼前这人定是小荷无疑。</p>

奈何他嗓子干涩，无法发音，只能干瞪眼。</p>

小荷见状，立时柳眉倒竖的转头，朝门口方向狠狠一跺脚怒道：“都怪你们！若不是你师尊下令，不让我守在师父榻前伺候，师父他也不会受这起子无妄之苦，倘若师父因此摔坏了脑子，我、我跟你们没完！说你呢！傻站着作甚？还不快些过来帮忙！”</p>

咦，这里除了小荷，竟还有别人？</p>

洛清玄合上双眼努力平复思绪，心下在暗暗分析。听小荷说话的语气，与其说是愤怒，倒不如说是嗔怪。</p>

门口那人闻言不疾不徐的缓步而来，用一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急什么，他一个大男人，不对，应该说，他现在又不是人，没那么娇弱，轻轻摔一下怎么了？横竖是死不了的！你就放一万颗心吧！”</p>

这人说着，忽而语气一转，略带责怪地道：“倒是你，身上旧伤未愈，行动还是仔细着些，若是一个不小心牵动了伤口，怕是更难痊愈了。”</p>

靠！怎么说话的？什么叫‘他现在不是人’？</p>

奇怪，这声音听上去怎么有些耳熟，洛清玄拧着眉极力回想，终于记起来这嘴欠的家伙是谁了！</p>

除了那只忘恩负义说话阴阳怪气的死鸟小白，还能是谁！</p>

就在洛清玄忿忿不平暗自腹诽之际，身体骤然间被一股柔和的力量缓缓托起，稳稳的被送回到床上。</p>

整个过程看似很轻柔，实则只有洛清玄自己最清楚，这该死的小白根本就是不怀好意，混账至极！因为那家伙吃准了他此时无法言语，竟然借机暗暗动了点手脚，害他双眼圆瞪大张着嘴，明明疼个半死，却无法痛呼出半点声音。</p>

许是小荷心思单纯，又一心只盼着自己师父无恙，亦或是太过相信小白，所以丝毫没有察觉出有什么异样。</p>

唯有洛清玄疼得龇牙咧嘴，双眼瞪得仿佛能喷出火来，却拿小白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在心底咒道：好你个杀千刀的短命鸟、白眼狼，这个仇，劳资记下了！</p>

这时，小荷的声音再次响起：“师父昏睡数日，怕是口渴了吧？”</p>

还是小荷善解人意，这个徒弟没白收！</p>

只见小荷裙裾浮动莲步轻移，手脚麻利的倒了杯清水送到洛清玄身前，又哭又笑颊带珠泪地道：“师父，请喝水！”</p>

洛清玄上一秒还在心里狠夸了小荷一顿，然而这一刻却差点儿被气哭了。这个傻徒弟，他都这样了，哪里还起得来喝水？</p>

小荷见洛清玄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也不知联想到了什么，竟然抹着眼泪悲悲切切地抽泣道：“师父，您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啊呀！莫不是您不想喝水？呃，也是，您现在不是人了，兴许习性不同，不喝水也属正常，好好好，不喝就不喝，咦？师父，您的脸色怎么更难看了？是有哪里不适吗？您可别吓我啊！”</p>

什么叫‘现在不是人了’？谁不是人了？好端端一觉醒来，怎么就不是人了？也不知这臭丫头是跟谁学的，竟然拐着弯骂人！</p>

此时此刻，洛清玄真是想死的心都有，恨不能立刻咬舌自尽，早死早超生！</p>

一旁的小白忍俊不禁，许是好戏看够了，清了清嗓子憋笑道：“小荷，修为低的妖也是要喝水的，更何况，他现在这副模样与废人无二，怕是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若无人喂食汤水，定会饥渴而亡。”</p>

“啊！”小荷这才反应过来，一边手忙脚乱地把杯子塞到小白手里，一边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师父，都怪我，怪我太笨了，您先撑一会儿，我这就去厨房寻把汤匙来。”</p>

“站住！这么麻烦做什么？看我的！”小白沉声喝住小荷脚步的同时，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疯，竟然施法让洛清玄从床上直挺挺的坐立起来，好似人家洛清玄欠了他多少钱一样，动作粗鲁的将水杯硬塞到洛清玄嘴边磨牙道：“喝！”</p>

眼下洛清玄纵有万般怒火，也无暇去发，因为他实在是太渴了，心心念念的只想好好喝一口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