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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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忘拿到合同以后, 和速风集团负责人商量许久，决定再次加入裕汉分公司成为核心董事，股份分红以及工作方式都谈得相当理想。</p>

一时间身兼数职, 在家也有打不完的电话，接彭星望的次数渐渐变少。</p>

彭星望充分理解大人都在忙工作, 有时候自己一个人放学回家还会主动发消息报备行程，虽然来实验小学没呆多久, 已经成为许多同班家长羡慕夸奖的乖小孩。</p>

也正好处在金秋时节, 秋游申请表陆续发下来，学校打算组织大家一起去户外拓展玩玩团队运动，前提是家长填好相关信息，以及签字买活动保险。</p>

彭星望回家时姜忘正背对着他在快速回复邮件，键盘声噼里啪啦如同在摇豆子。</p>

小孩走过去戳他。</p>

“哥, 学校要去秋游，保险单我得填一下你的身份证号。”</p>

姜忘叼着半根山楂条回头看他一眼，伸手揉了把头继续忙碌：“我钱包在餐桌上, 你自己拿了填, 弄完记得放好。”</p>

“噢，放心！”</p>

彭星望找到钱包，发觉大哥又换了一款新的。</p>

银灰色, 皮革质感, 摸起来很舒服。</p>

彭星望跟撸狗一样摸了几下钱包, 有点感慨。</p>

……原来真的会有人银行卡多到换钱包，简直跟电视剧男主角一样。</p>

新的钱包外层放钱，表层是公交卡会员卡一类，卡都是一个形状颜色五花八门，小孩找了半天, 一翻发现还有个带拉链的内层。</p>

哦哦，在这里！</p>

彭星望不假思索地拉开拉链，把里面的身份证取了出来。</p>

“我找到啦！”</p>

姜忘背对着他应了一声，继续专注地处理工作。</p>

等等，这张卡的花纹怎么跟之前那张不太一样。</p>

而且款式也完全不一样。</p>

彭星望倏然警觉，紧急搜寻残存印象。</p>

他以前看到的身份证，照片在左上角，红印章盖在照片下方，国徽背景是湖水般的涟漪。</p>

但现在翻出来的这一张，国徽不再居中，有效时间居然是……</p>

【】</p>

小孩眼睛睁得浑圆，一时间懵在原地。</p>

怎么会是2021年？？</p>

身份证有效期是2021年到2031年，可是现在明明才2007年啊！！</p>

他翻过另一面，清晰看见哥哥的出生年月日，以及二十出头的、板着脸的姜忘。</p>

哥哥的出生年月日……怎么可能跟我一模一样？</p>

彭星望心脏狂跳起来，屏住呼吸先是飞快看一眼还在工作的姜忘，又把这张卡反复看遍放回夹层里拉好拉链，从一堆超市卡购物卡里找到现如今在用的身份证，匆匆把证件号码抄完。</p>

他努力调动大脑想清楚这件事。</p>

大哥……大哥他居然有一张假证！</p>

他为什么要□□？难道大哥做生意钱不够用了，在用□□办高利贷？</p>

彭星望憋了半天气，自己把自己弄得缺氧到满脸通红，长喘一口扭头看向姜忘。</p>

姜忘正好回头瞥他：“怎么要这么久？”</p>

“……刚才没找到，”小孩儿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在撒谎：“我拉开你塞了好多红票子的那张，以为你把证放那了。”</p>

“怎么会，就放在右边，”姜忘随意道：“零花钱不够了自己拿，账本有在记吧？”</p>

“够的，一直有记。”彭星望把钱包放回原处，略显紧张道：“我，我先回房间做作业了，今天作业好多。”</p>

姜忘没当回事，嗯了一声继续忙工作。</p>

打了几行字又停下来，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给小孩太多学业压力，怎么今天脸色都不太对。</p>

另一边，彭星望回到自己房间立刻关门，然后猛烈呼吸，犹如撞破了什么秘密。</p>

大哥他难道在借高利贷！</p>

又是买这么大的房子，又请那么多厉害的老师开班，前两天还跑到北京去了，该不会是躲债吧？？</p>

小孩露出极其担忧的神情，有点委屈又很没办法。</p>

他已经把他当亲哥哥了，就算大哥破产了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跟大哥一起捡垃圾还钱。</p>

但是，但是，办□□是违法的啊！！</p>

而且，大哥你办的身份证连年代款式都弄错了，你长点心啊！！！</p>

彭星望第一反应是劝说大哥去派出所自首，最好在警察叔叔的监督下把这张假证销毁掉。</p>

想一想，又觉得自己是小孩子，未必能说得动他，这件事得找临秋哥哥才可以。</p>

可是……临秋哥哥会不会和大哥吵起来？</p>

他们吵起来，他该帮谁呢？</p>

万一他们气到分家，他还能不能见到临秋哥呢？</p>

小孩儿脑回路跟跑火车一样绕了八百个弯，苦思冥想长叹一口气。</p>

大哥……你长点心啊！！</p>

季临秋回家较晚，讲课一天略显疲态，回家以后往沙发上一躺，缓了许久再看时间，已经是八点五十。</p>

他揉揉眉心，觉得家里寂静的不太舒服。</p>

“星望呢？找同学玩去了？”</p>

姜忘工作告一段落，电脑一关伸了个懒腰。</p>

“好像是作业很多，回家以后就关在房间里，”男人也看了眼时间，诧异道：“今晚播铁甲小宝都没看，不会遇到什么事了吧。”</p>

“再观察一下，也可能有别的事。”季临秋任由姜忘靠在自己身边，斜倚着男人肩头懒声道：“还有个事要跟你说，关于初中部的人事变动，下午开会的时候你不在。”</p>

他说话时，从前清冷的声线带了几分沙哑，反而更显得迷人。</p>

姜忘不作声地听季临秋说话，过一会儿便会走神，思绪兜转变幻，再慢慢拉回工作上，如此往复循环。</p>

姜忘从前觉得恋爱是一锤定音的事。</p>

两人互相告白，说声我爱你再亲个嘴，往后便也和普通过日子差不多。</p>

但事实是，确立关系只是一切浪漫的开始。</p>

原来红酒玫瑰不是浪漫，烛光晚餐不是浪漫。</p>

他任由他靠着肩，听他慢慢说话，窗外在落稀疏的秋雨，便已是极温存的美妙。</p>

怎么人都抱在怀里了，还可以有百般心思缱绻相爱，万般滋味没有尝够。</p>

季临秋说话时很有条理，脑海里列了表格，轻重有序的一二三四说给他听，正言语着，羊绒长袖被男人的指尖挑开，带着薄茧的指腹附在手腕上，犹如被捂温热的琥珀。</p>

他微怔几秒，继续低低地说哪个老师被高升，哪个老师犯了小错，处在观察留看期。</p>

姜忘有时会嗯一声，指腹却顺着手腕一寸一寸往上，如同在抚触珍贵的私藏。</p>

季临秋说到失神，快忘记自己讲到哪里，神经末梢都在识别他是否快要碰到自己的手肘，这动作是否像是要把自己一点一点吃掉。</p>

他几度停顿，不知不觉已经依偎进男人怀里，呼吸不太自然。</p>

“……也是无伤大雅的小事，但当着学生的面抽烟，总归不太对。”</p>

姜忘指腹一松，又在他以为他要离开他时再度贴近，犹如轻轻亲了一下。</p>

季临秋被这不上不下的亲近勾到微恼，停下话头不再往后讲。</p>

姜忘侧眸看他：“怎么不说了？”</p>

像是根本不知道此刻在发生什么。</p>

季临秋更觉得恼，但又没法开口说什么，索性摁着他亲了下去。</p>

他勾着他的脖颈舔吻纠缠，还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唇。</p>

姜忘把他抱在自己大腿上，被亲得很享受，一边亲还一边笑。</p>

季临秋更气了：“不许笑！”</p>

“我道歉，”姜忘哑着嗓子哄他：“抱歉啊，你男朋友天天耍流氓。”</p>

季临秋脸颊发烫，又俯身吻他的额头，不依不饶地亲了好几处，别扭道：“不许道歉。”</p>

我很喜欢……你这样。</p>

不许道歉。</p>

两人胡闹许久，彭星望都没从楼上下来，平日这个点早就蹦跶着过来撒娇了，有点反常。</p>

季临秋正从姜忘怀里站起来，刚想走却听见门铃声，以及怯生生地一声询问。</p>

“哥，你在家吗？”</p>

“是长夏，”季临秋有点诧异：“怎么这个点过来了？”</p>

季长夏住在泓山区，与鹭湖区刚好还挺近，自从春节书房谈话以后，兄妹亲近许多，周末也常常一起做饭短聚。</p>

她今晚过来也觉得打扰，还拎了一塑料袋的香蕉梨子。</p>

“这么客气啊，”姜忘也不好退掉她的礼物，接过了把人往里迎：“进来坐进来坐，我去泡壶茶，稍等。”</p>

等姜忘走了，季长夏才看向季临秋，又有点奇怪。</p>

“哥，你脸怎么是红的？”</p>

“刚夜跑回来，身上还有点汗，你还好吗？”季临秋摸了下脸，发觉真是烫的，失笑道：“你要是闻着汗味儿比较大，我去换件衣服再下来。”</p>

“没有没有，你闻起来很香。”季长夏忙不迭否认，在沙发上坐得很拘谨：“我今天过来，是因为家里……出了点小麻烦。”</p>

“妈跟我说不要跟你讲，但我不太能帮到她，这事儿还困扰咱家好几年了……”</p>

姜忘拎着茶壶过来，给她倒了一盏热茶，回避道：“我先上楼陪小孩儿写会儿作业？”</p>

“不用不用，您坐下来吧。”</p>

季长夏定了定神，开始讲这件事。</p>

“忘哥，你年初来我们舟乡过年的时候，记得咱家门口斜对门的那片垃圾场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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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村风景很好，唯一煞风景的就是季家斜对门有个垃圾站般的存在。</p>

正常人当然不会往住宅区里建垃圾站，那儿原本是一家人的宅基地，但老人去世，儿女相继去外乡定居，便荒在那无人搭理了。</p>

季家对门住着姓葛的一家人，家里是开卤水店的，因此垃圾废料比常人要多出几倍。</p>

他们看隔壁是一片荒地，索性把泔水垃圾全往那一股脑地堆，夏天时一发酵腐烂，臭到让路人捂鼻子都想作呕。</p>

偏偏季家两个儿女先前一个在裕汉一个在虹城，家里老人又是老知识分子，没法撕破脸皮发脾气，一忍就忍了好几年。</p>

“谁想得到，咱们家都忍让到这个地步了，他们居然——居然还在那堆肥！”</p>

“咱家还刚好在下风口，他们一点味儿都闻不着，全祸害咱爸咱妈了！”</p>

季长夏多内敛柔软的性格，说到这也急得额头冒汗，加快语速道：“羊粪猪粪还有那些泔水一放就是好多天，爸爸过去跟他们好言好语商量，居然还被轰回来，气得他血压都直往上蹿！”</p>

季临秋脸色一冷，起身去拿手机。</p>

“我定明早的车票，这件事我来处理。”</p>

季长夏又有点慌：“哥，你别耽误工作，这事也不急这两天……”</p>

姜忘招了招手：“也给我定一张。”</p>

季临秋转身看他：“你这么忙，不去了吧。”</p>

“那不行，”姜忘笑起来：“我的笔记本可以无线上网，去哪都行。”</p>

季长夏没想到他们做事这么利索，忙不迭跟单位里请了个假，也打算一块儿回去。</p>

出发之前，季临秋特意去找了一趟星望。</p>

“我跟哥哥出去两天，你在家有事随时跟我打电话。”</p>

彭星望有点踌躇，支支吾吾一会儿突然道：“临秋哥，我大哥他……欠别人钱了吗？”</p>

季临秋愣了一下：“没有啊，他怎么可能欠别人的钱。”</p>

“哎？？”彭星望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咽了下口水又道：“你没骗我？”</p>

“绝对没有骗你。”季临秋哭笑不得：“你又听说什么了？”</p>

小孩更是一头雾水，也没法一口气解释个明白，只能拉着他袖子道：“临秋哥，等你们忙完回来了，我悄悄跟你说一件事，行不。”</p>

“嗯，我很快就回来，你照顾好自己。”</p>

三人第二天前往舟乡，一清早坐了火车，再转大巴和小客车，中午一点才到。</p>

秋日正是晴光朗照一片，天气很暖和，变相把那堆垃圾搞得更加臭不可闻。</p>

姜忘先前来的时候就觉得这垃圾站设得太败胃口，哪想到这儿居然是被邻居霸占的地盘，捂着鼻子过去看了一眼。</p>

刚巧有个干瘦的老头儿拎着一铁皮桶子过来，见有外人在这，抄起篱笆旁的扫帚胡乱挥舞着赶人。</p>

“哪儿来的，走开，看什么看！”</p>

姜忘捏着鼻子道：“你不觉得臭？”</p>

“要你管？挑你家大粪了？”老头朝他啐了一口：“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滚滚滚！”</p>

姜忘捂紧鼻子掉头就走。</p>

于此同时，季临秋进了院门。</p>

陈丹红正翻晒着玉米粒，看到他时还以为眼睛花了：“秋秋？你怎么回家了？？”</p>

“爸呢？”</p>

“跟你方爷爷下棋去了，等会就回来吃饭。”陈丹红看到儿子身后的女儿，一下子明白过来，双手擦着围裙焦虑道：“哎呀，耽误你们工作了，没多大的事，真的，都是邻里的小事，还麻烦你们都来跑一趟。”</p>

季临秋蹲下来帮忙收拾，语气淡淡：“刚好一起吃饭，晚点跟你们说件事。”</p>

季国慎哪里是去下棋，他受不了家里那股味儿，随便找个由头出去避避罢了。</p>

再回家时发现餐桌坐满了人，吓了老爷子一跳：“出什么事，怎么全回来了？！”</p>

季临秋把门关紧，闻见若隐若现馊臭味儿时皱起眉。</p>

“原本早就该回来接您二位，”季临秋给姜忘递了杯清水，后者从善如流地接下涮肉：“之前几周在忙工作，没顾上来。”</p>

陈丹红听得不安：“接我们……去哪里？”</p>

季临秋夹了一筷子剁椒，风平浪静道：“去省城。我给您二位买了套新房子。”</p>

全家出现短暂的呆滞。</p>

季长夏以为他疯了：“你——你真买了？！”</p>

陈丹红眼睛睁圆：“你自己住啊！接我们干什么，我们在这住得很好，真的！！”</p>

季国慎满脸担忧：“省城房子很贵啊，临秋，你买房子也该跟我们说一声，爸妈好给你贴一点钱……贷款那边压力很大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