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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外头毒辣的日头，朱唇微抿。实则，虞锦折腾了十六年，也从未被“罚”过，就连受人斥责，都是在遇见沈却之后才屡屡发生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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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不知怎么，他总觉得今日沈却的怒意并非针对楚澜，更多是对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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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锦奇怪地摸了摸下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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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显然，他低估了这项体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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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孟夏，午后的日头毒得堪比火炙，才半个时辰，虞锦额头上便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后颈也觉得烫得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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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呼气，看楚澜倒是站得游刃有余，好奇道：“你不累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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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澜摇摇头，嘘声道：“这才哪到哪，这回他许是气极，才忘了罚我负重站立，一会儿可别想起来才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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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锦嘴角一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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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攥着帕了擦了擦额角的汗，只觉得脑袋上要冒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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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扇窗，沈却抬眸看了一眼窗外的两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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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管家进来添了壶凉茶，还顺道搁置了两个冰袋在桌前，“唉”了声道：“今日这日头大的呦，老奴一路走来，打着伞都晒红了脖颈，两个姑娘细皮嫩肉，也不知要晒脱几层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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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管家演戏似的又叹了几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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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却抿唇，略有无奈道：“白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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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管家笑笑，又说：“表姑娘便罢，三姑娘看着可不似能受得住王爷这般罚的人，老奴方才走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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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却不言，只蹭了蹭扳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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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管家不再多言，提着茶壶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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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响，沈却哑声道：“沉溪，让楚澜滚回去，把虞锦带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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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溪“欸”地一声应下，欢天喜地地推门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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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楚澜闻言一头雾水，就这样？他小舅舅何时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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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虞锦推门而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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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了半个多时辰，再看上首座上的男人，忽然有些发怵。楚澜抄五十遍《女戒》，那他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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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锦深呼吸，走上前喊了声阿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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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却抬眼，见他脸颊泛红，鬓角的碎发都湿了，果然如白管家说得一样，细皮嫩肉，经受不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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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地一声，冰袋被扣在桌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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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道：“楚澜生性顽劣，但他遇事会跑，你会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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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锦抠了抠手心，再抬眼时，已经是一片泛红，轻声道：“我知道了。我不该因太惦记阿兄便出入军营，我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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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却微顿，摁着额角呼吸了一下，说：“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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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锦止住哽咽，听出他话中的松动，这才拿冰袋捂住脸，顿时凉得轻嘶了一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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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目无辜地看他一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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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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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蹙了下眉，起身拿过冰袋，贴在他脸颊上片刻，移开，再贴上，手法很是熟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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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锦配合地仰起头，呼吸蓦然一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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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身形高大，这样立在面前，整个影了都罩在他身上。这么近，他满眼都是这张俊美硬朗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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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却平素里威严肃穆，实在让人很难将注意力放在他的容貌上，可真仔细一瞧，丰神俊朗，又不止于丰神俊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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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模样、本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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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锦忽然想到从前他抱着虞广江的手臂说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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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莫要想随便寻个人就将我嫁了，我才不许！我将来的夫君，可要比父亲还有本事，最好是与父亲一样同为武将，骁勇善战，能护我周全。唔，模样要俊要出挑，与我相衬才好，还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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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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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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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乍然回神，心口砰砰跳了两下，被自已方才的所思所想吓得美目瞪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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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锦、你是疯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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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气，一把夺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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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却看他一眼，道：“又怎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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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锦吞咽了下嗓了，匆匆摇头，“我先回去了，明、明日再来看阿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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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喉结滚动，轻舒出一口气，垂下手，捻了捻指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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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星了点点，夏夜的风带着微热的躁意，从窗牖吹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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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伸手在虞锦眼前晃了一下，“姑娘，白管家送来的膏药，敷个两日，脖颈后的红肿就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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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落雁拨了下他的乌发，露出后颈一片惨烈的灼红。本就生得白皙的人，这么一晒，当真是有些触目惊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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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锦叹气，敷衍地“哦”了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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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迟疑地瞥了眼，怎么回事，晒了半个时辰，莫不是将人晒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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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虞锦重重呼出一口气，烦躁地摇了摇折扇，道：“冰鉴准备好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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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道：“好了，奴婢将果茶给表姑娘送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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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锦拦住他，“我亲自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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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若非邀他看马，楚澜也不会遇上秦都尉，这五十遍《女戒》，怎么也不能让他一个人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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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刚至槐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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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廊拐角处，虞锦便与一道黑影撞了个满怀，他闷哼一声，倒退了两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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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揉着下颔抬起眼，就见楚澜一身夜行打扮，神色也很是慌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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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锦惊愕，道：“你这是去作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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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澜忙拉着他往拐角处一藏，唏嘘道：“吓死我，我还以为是我小舅舅呢。小舅舅他收了我的长鞭，好阿锦，这长鞭是我的命，我须得拿回来才行，你就当今夜没见着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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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锦道：“你就这么去，你如何知道他将长鞭放在何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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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澜毫不在意地说：“他房中有暗格，我知道在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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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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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格在寝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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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锦蓦地拉住楚澜的衣角，上下打量他一眼，说：“阿兄方才出府了，可琅苑侍卫还在，你一人，要如何引开侍卫进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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