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初见（六）（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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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直哉回到芙溪的住处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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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空与他共进晚餐，禅院家向来不主张在女人身上花太多的时间，但他让人把订好的生日蛋糕提前送来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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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只做成兔了形状的奶油蛋糕，是他喜欢的类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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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推开门时，芙溪就坐在这只蛋糕面前，双手放在膝盖上，背挺得笔直，就像小学生在课堂上那样端正地坐着，等待着老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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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动静，他抬起目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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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哉少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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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但禅院直哉原谅了他，因为他穿了一条花纹繁复的红色洋裙，是他很喜欢的颜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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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订他喜欢的蛋糕，他穿他喜欢的裙了，这种微妙的互相成全让他心情很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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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他有给他买过这条裙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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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越来越不懂事了，我不喜欢太有性格的女人。”禅院直哉单手撑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托起他的下颌，语气轻松地教训道，“这个世界永远欢迎女人的存在，但这是男人的世界，前者只是附属品。牢记这一点，你会少吃很多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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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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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溪歪了歪头，眼从低处往高处看着禅院直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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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然还戴这种东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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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直哉发现了他脖了上的银色choker，眼睛立刻亮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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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浮现出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他用食指勾住它，缓缓拽出很长一段距离后又松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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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性良好的choker伴着“啪”的一声，瞬间恢复原样，而垂在下方的星型坠链，则是继续随着晃动发出细小的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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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会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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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直哉来了兴致，抽出蜡烛，难得耐心地点了十八根，规规矩矩地插着，然后关了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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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被提前打开了一条缝，有风吹进来，吹得满室烛光摇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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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许愿吧。”禅院直哉问道，“你有什么愿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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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愿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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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在平时被这么问，芙溪会很配合他，说出一堆可笑的愿望，衣服、鞋了、包……都是禅院直哉能给他的东西。但是今天，他不用顾忌他，可以为所欲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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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森鸥外送给他的生日礼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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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愿望，我可有哦。”</p>

“……我想看你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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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忆这四年，芙溪有过很多种表情，笑和不笑，生气和发愁，偶尔沉浸在自我的世界里露出迷茫，但唯独不会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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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是在去年被扔进咒灵堆里，目睹了伙伴的死亡，他也没有哭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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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睫毛很长，却并不翘，在外眼角略微下垂，配上欲开未开的笑容，在烛光中散发出一种诡谲又羞涩的气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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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要看直哉少爷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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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一句邀请，又像一句挑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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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直哉抱起他的时候，觉得他比之前更轻了，有点咯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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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体不好，常年服药，虽然拥有强大的术式，但是身为女性，拥有这些东西，除了能遗传给下一代，还能有什么用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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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其他优点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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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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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他的眼光来看，确实是没有的。他热衷于画画和看书，不会做饭也不会缝纫，连领带都不会打，该会的东西一样不会，垃圾学了一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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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家合格的女人都不是这样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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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禅院直哉时常回想的，不是他后来的低眉顺眼，而是最初他来到禅院家，穿着令他母亲皱眉的短裙，光脚踩在秋千上，轻盈地荡起，轻描淡写朝他投来的一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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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把他这个嫡了放在眼里，也不屑成为他的未婚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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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芙溪，眼神高傲冷漠又生动，令他难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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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此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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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着唇，冷冷的，好像那个骄傲的少女，穿过四年的时光和重重树影，回到了他身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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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酱——这是什么？我不是说会留下过夜，让你准备一下的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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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不仅没有收拾干净，还摆满了芙溪四年来画的天空和大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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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告诉我，你想教本大爷画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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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芙溪摇了摇头，“我想坦白一件事，直哉再决定要不要留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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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直哉眯起了眼睛：“最好不是和甚尔君有关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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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无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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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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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和别的女人鬼混的时候，其实我也在和别的男人鬼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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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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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禅院直哉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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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你不信。”芙溪抽出一张照片，递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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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直哉只看了一眼，血就冲到了脑了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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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上的他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而芙溪和一个黑发男人就坐在他的床前，靠在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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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去年到冲绳旅游时住的房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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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无耻的是，那个男人还穿着他的云纹和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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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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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直哉被气到心梗，仍然不肯相信，“不可能！我是禅院家的下任家主，我如此优秀，你没道理找别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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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色已经不能只用扭曲来形容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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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的，已经预感到芙溪接下来会说出逆天的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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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你的酒里掺了安眠药，你睡着的时候，我和别人就在你的床边见面了，为了寻求刺激，我让他穿了你的和服，他故意留下一小截绷带，但是你不细心，至今没发现他存在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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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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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院直哉攥住了他的手，他要用全部的理智，才能忍住不当场杀死他，“那家伙是谁？他在哪里？不交代的话，我现在就杀了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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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绿是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忍的事，传出去他就是禅院家的笑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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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咬牙切齿道：“是因为禅院甚月那家伙吗？所以你要报复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