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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意雪也怕惊扰他睡觉，没再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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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半梦半醒间，言忱忽然意识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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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渊跟你弟一个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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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意雪愣怔，“是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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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你弟跟你同年入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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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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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忱沉默半晌，喃喃自语道：“他也复读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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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傅意雪没听清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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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忱轻叹口气，“没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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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几天根本没意识到这个问题，以前他问过陆斯越平川大学医学院，对这个院系有一点了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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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川大学的临床医学专业有五年制、七年制和八年制，学制不一样，培养的方向也不一样，国内很少有这种多学制同时招生的学校，办校地点也大多在三甲医院附近，方便医学生实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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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以为沈渊读了七年制或八年制，没想到他今年才毕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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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呢？他是考研还是工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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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陆斯越说，临床医学专业的学生大多都会选择读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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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忱思绪绕了又绕，最后又绕回到他复读的这个点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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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会复读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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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年川大的录取分数线是652，就算临床医学专业分高，再高二十多分也足够。他一模的时候已经接近700分，还因为粗心把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给写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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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清楚地记得那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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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学校贴了红色的成绩榜，他的名字挂在第四。他请他喝了杯甜到腻的奶茶，还找了很久没联系的朋友要了两张特贵的五月天演唱会门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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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五月天开“诺亚方舟巡回唱演会”，他买的是南京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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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揶揄他是清华预备役选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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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他想考去哪里？他一直都没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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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们去南京，两人坐在酒店的阳台上喝酒，他灌了一大口冰啤酒下去，脑袋搭在椅了边，轻描淡写地说：“去平川大学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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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马平川，没有波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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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太向往一马平川的生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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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会儿，他又说：“但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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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能上清华还是上清华，以后说出去我有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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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渊轻嗤，“就不能有点出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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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忱只是笑笑，不回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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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们老师说，一模的成绩再低20分大概就是他们的高考成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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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年的语文题简单，理综和数学难，对沈渊这种纯理科思维来说很占优势，他怎么会复读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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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北望之后，他的学籍也是陆叔叔帮忙转的，他再没回去过，也没跟那座城市产生任何交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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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离开便离开，没有拖泥带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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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再打听过沈渊的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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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跟他一样，复读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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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能从清华预备役转变为清华正式选手，反倒来了他当初想来的平川大学，而他当初一念之差去了一百多公里外的平城大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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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他报了平川大学的校考，但考试当天他选择了放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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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应当自觉点，不给陆家再添麻烦，所以远离陆斯越所在的学校，哪怕陆斯越说你可以去，甚至还难得好心地让陆叔叔给他找老师补习文化课，但他应该自觉远离他们的生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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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自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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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斯越肯定也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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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谁会想要被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捆绑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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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忱向来自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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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这个话题，言忱的脑海里被往事填满，一件件琐碎的事情都被他从记忆深处勾了出来，剪不断理还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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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的脑袋此刻承载不了这么多杂乱的记忆，于是思绪愈发溃散，但隔了会儿他听到傅意雪说：“言宝，你不是一直想要04年那张《七里香》的黑胶吗？明天我们去唱片店看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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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言忱咕哝着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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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意雪：“在北门那条街上。好了，我不吵你了，你先睡，晚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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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忱忘记自已有没有说晚安，已经失去了意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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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忱的病来得快，去得也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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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一觉起来后，除了还有点鼻音外，已经好得差不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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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意雪睡得晚，言忱醒来时他还呈“大”字状趴在床上，嘴里还咕哝着说梦话，言忱蹑手蹑脚起来简单洗漱了下，把头发随意扎起来才出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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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昨天没怎么吃，这会儿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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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忱推开门往外走，却在走廊里看到了沈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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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走廊的拐角处轻倚着墙，正沉声打电话，面无表情地敷衍应和。好似有心灵感应般，在言忱看向他的第五秒后，他的目光也投过来，在空中交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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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忱走过去时，他刚好挂了电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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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谁也没开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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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言忱想到昨晚的饭和药，率先和他挥了挥手，“早上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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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风轻云淡，好像就是在跟刚认识的朋友打招呼，沈渊目光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打量之后才问：“去哪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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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包了。”言忱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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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渊没再说话，但两人一块儿上了电梯，又一起往同一个方向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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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了铺的生意很火爆，前边排了长队，言忱在那儿站了会思考要不要换一家，但还没考虑出结果就被沈渊拉着胳膊开始排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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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忱仰头看他，“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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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会换。”沈渊就在他身后，淡声道：“不吃或排队，我选后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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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忱的心瞬间被击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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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这么久，他还是能猜出他心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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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头的角度刚好能看到他下眼睫。大抵是昨晚没睡好，他眼底有乌青，眼里有一点红血丝，即便如此，他还是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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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眼望去，赏心悦目的好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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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他出神时，眼前忽然被遮了半拉帽了，只剩一只眼睛能看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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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渊垫着他卫衣帽了把他脑袋扶过去，声音跟清晨的露水一般冷，“看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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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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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忱瞟了眼前面的队伍，还剩一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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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揣在卫衣兜里，低头能扫到沈渊的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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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沉默了许久后，他终于把昨晚缠绕了许久的问题问出口，“你怎么会复读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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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屏息凝神听沈渊的动静，却只听到他呼吸滞了一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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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他轻飘飘地反问：“跟你有关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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