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善恶难辨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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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头，看他时眉眼弯弯，像漆黑的夜空里缀了漫天繁星，瞳仁里只落了他一个人的影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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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的太难听，我不信。你说的我才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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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下意识抿唇，目光转到地面上，看着自已的影了，耳根发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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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攥着衣服的手轻轻松开，沉默地坐到了谢君宁面前。“我请你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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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观察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动作神情，心想：果然是听见于香说的话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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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摆着店老板免费送的冰雪碧，他倒了杯，两指并拢推到他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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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开一样的水，面上漫着气泡，就这样映入安疏眼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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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的声音在这样的背景下，显得缥缈而遥远，又偏偏近在咫尺：“你初中的时候，也受过这样的欺负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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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摇了摇头，两只手埋在桌底的衣服下，手指不安地搅动着，声音有些闷：“没有，我只是……不爱说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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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来了，”谢君宁有意调节他的情绪，玩笑道，“一说话就结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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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下意识抿了抿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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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害羞就是这个动作，紧张就手或者抠衣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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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犹豫着，开口道：“其实，我家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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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的话卡在了这一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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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在谢君宁的目光下，怎么也说不出下一句话来，仿佛喉咙里堵了块石头，压得胸腔都难以承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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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收回目光，不急不慢地抿了口雪碧：“你要是不知道怎么说你家里的事，不用告诉我。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也不会听他们随意污蔑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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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安疏忽然道，“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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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的动作停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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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老板把烤好的烧烤端上来，并没有察觉到这气氛有什么不对，吆喝着让他们趁热吃，然后抹了抹围裙，又转身火热朝天地忙活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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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腾腾的雾气飘起来，混合着香味，模糊了谢君宁的神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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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看着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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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斜刘海遮住他原本秀气的眉眼，他的皮肤干燥、肤色寡淡，唯有一双眼睛形状好看，瞳仁里却总装着一些沉甸甸的东西，令人琢磨不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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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每当谢君宁看他的时候，十次有九次他都低着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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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就在刚刚，他也一直是低着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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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问出这句话时，他抬起了头，目光落在了谢君宁脸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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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注视着他，许久，终于在安疏快要坚持不住低下头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安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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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带笑，嗓音低沉，令人心头发痒，不自觉想沉溺其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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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便愣愣地，“啊”了一声，尾音轻轻上扬，表示疑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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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换个发型吧，那个什么……空气刘海，或者干脆不要刘海——好看一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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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怎么，怎么突然说这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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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倾身，手肘撑在桌上，掌心拖着下巴，额前的碎发滑下来，头顶的路灯打下昏黄的光，在他眸了中映出少年清隽带笑的眉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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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身后一切光景，此刻都停驻原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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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老板的大嗓门、烧烤店前来来去去的男女老少、过往行人神色动作的人生百态都一一定格，成了远方模糊的背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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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少年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眉眼深邃，笑容不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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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流年经转，也是记忆中一幅再也挥之不去的水墨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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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挺好看的。女生应该都喜欢变漂亮一些吧？我给个建议，你要是换个发型，不要天天低着头，会有很多人喜欢你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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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疏耳尖又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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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地抠了抠手指，半晌道：“我，不用别人喜欢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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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已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说这句话，好像还有什么未尽之言没能说完一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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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朦胧胧间，仿佛有什么心思不经意地破土而出，悄悄发芽生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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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心头悸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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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君宁换了只手撑下巴，闻言笑了笑，刚要说话，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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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吴山打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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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哥，你在哪儿啊？班主任刚刚问你们俩去哪儿了，我说你们上厕所，发信息你没回，我现在是偷偷跑出来打电话——话说你找到安疏了吗？你们不会一起旷课了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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