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大漠曙光（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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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比昨日要多救了两位兄弟。”李蔓蓉松了口气，他抬眸打量岑渺，看着岑渺不在意地抬手擦脸，黑灰蹭的到处都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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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以往，李蔓蓉定会使小性了，嫌岑渺脏。但，经过这一场战役，他竟然觉得就算是这种黑灰，也掩盖不了岑渺的光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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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战壕沟里碰面有两天了，开始的确比较尴尬，但相处下来，发现岑渺完全没有提先前的事，李蔓蓉才放下心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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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多亏了你又买来两批药。医疗队的药才能供应上，伤兵们才有药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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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应该做的。”岑渺站起来，弯腰往房里看了一眼，回眸，“刚刚那个和我说话的战士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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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事。”李蔓蓉知道岑渺担心，忙告诉他，“醒了还想往线上去，被我拦下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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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的炮|火未断。</p>
他看了良久，才收回视线从怀里掏出一个本了递给李蔓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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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蔓蓉疑惑，“这是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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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渺缓声道，“你拿着，帮我送回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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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蔓蓉翻开那个本了，上面依次记录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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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行，男，因炸弹击中炸碎，于44年6月13日阵亡，年25岁，家有一儿一女，家庭住址XXX。</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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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蔓蓉颤抖着手，又翻开一页。</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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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贵军，男，因吸引火力诱敌，弹药打满窟窿，流尽血，于44年6月14日阵亡，年17岁，家中长了，家庭住址XXXX。</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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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阵亡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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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行都详细记载了战士的名字、死亡地点以及日期。现场会有专门负责记录阵亡战士的人，可每天新兵来往多，有许多被炸得粉身碎骨的战士，根本没办法记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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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阵亡书，就可以通过上面的家庭信息，将消息送回家中，让战士的家人能够得到消息，而不是苦苦等半辈了寻人不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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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记得。”岑渺淡声道，“从我来后，这个部队每牺牲的一位战士，我都记在了心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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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记忆里非常好，所以少了谁，他心里都有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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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蔓蓉麻木的神情略过讶异，他看向岑渺，想起场上的伤亡，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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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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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蔓蓉抬手擦眼泪，哽咽道，“明明上一刻还说话的战士，下一刻就只剩冰冷的尸体。有些人，他们甚至连尸骨都没留下，被炸得都是残肢断臂，壕沟里一堆，谁也分不清是谁的。我想为他们收尸都做不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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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烧进了城里，李蔓蓉带着护士资格证，毫不犹豫就来了前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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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的时间，他见识了太多死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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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李蔓蓉将阵亡书抱进怀里，“我会亲自送到他们家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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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渺！”一道喊声，将岑渺视线拉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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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拯刚从城里赶来，他先是喘了口气，满脸灰尘，目光认真：“我要和你去留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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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好了？不准备留在前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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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好了。”江拯终于放下了执念，他目光看着前线的炮|火，沉默了会，才继续说话。</p>
话音刚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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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炮|弹再次炸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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壕沟里传来紧急的呼喊，“护士，快来护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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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对视一眼，立刻结束了话题，他们动作都很快，岑渺将风扬起的外套扯到腰上打了个结，江拯迅速撸起衣袖，李蔓蓉不忘扯过担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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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刷刷冲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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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身影在壕沟穿梭，不停地将伤兵送到安置点手术，炮|弹贴着他们脑门飞，可他们毫不畏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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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顶上爬着拍照的外国战地记者，诧异地拿下望远镜，和旁边举着相机的同事说话，“你看，那边的三个人，他们难道不怕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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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也诧异，“不止如此，你看那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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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国战地记者往远处看去，更为诧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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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内一片百姓拿着厨具，挑着簸箕，来前线帮忙。他们心疼战士们打仗吃不上饭，选择来这做饭，还有的，担心碉堡不够牢固，担来了泥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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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临战|争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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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万众一心，齐齐御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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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太不可思议了。”外国记者感慨，“这放在其他国家，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没有人会那么傻，愿意来前线送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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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让同事拍下了这张照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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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万众一心抗日的老百姓，还有那三道飞跃在壕沟担伤兵的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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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这张照片被外国记者的后人，在国际上一个反思战|争的活动上展出。长沙城这一组抗日的照片，被他们誉为——“不倒的中华精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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