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大漠曙光（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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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阿苗沉默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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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他在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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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p>

冰冷的声音咄咄逼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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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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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扣住他的手臂，用足了力道。疼痛让岑渺瞬间抬眸，裴高轩还在逼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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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你，你怎么在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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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凭什么不能在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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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渺脸扬起淡淡的嘲讽，下一秒——他伸手抓住裴高轩的胳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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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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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玻璃圆桌，应声而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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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惊讶看了过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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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个身强力壮的青年，被弱不禁风的少女扯着衣服摔了出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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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宏盛和徐乐山在亭内下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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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徐家早些年丢的那女娃，找到了没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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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乐山颇为头疼，“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毫无音讯。战乱年头找人，好比大海捞针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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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战事。”江宏盛叹气，“这战火越来越猛了啊，邻居家的儿了，参军上了前线，刚去一个星期，这两天就看他们家挂起了白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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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情况，现国内比比皆是。”徐乐山落下一棋，终是没忍住叹了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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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上战场是死，可往前冲的人比比皆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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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仗要打多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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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死多少人，还要留多少血？——没人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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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前线战事吃紧，医药越来越匮乏。如今城中爆起了走私医药热，用来消炎的磺胺竟然卖到了三条黄鱼的价格，这些受伤的士兵哪里等得起。所以，我打算组织学生，上街为前线士兵募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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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宏盛拿过桌上的茶杯，揭开盖，嘬了一口，他听明白了徐乐山的意图，笑了笑。将杯放在桌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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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绿的茶面轻晃，两片叶了碰在一起，又缓缓沉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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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弟啊，你有话就直说，何必这么委婉。国难当头，我又岂是吝啬钱的人？毕竟能救一个人是一个人。都是有家有父母的人，总不能让那些士兵为了我们打战，到头来受伤没药，只能等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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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乐山也笑了，“那我就先谢过宏盛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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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谢！”江宏盛叹了一口气：“我收到消息，倭寇已经先后控制了浏阳、衡阳，占领城地，一路往上，想必不久就要攻到此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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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事不容乐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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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下，长沙城，怕是保不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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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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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陷入良久的沉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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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乐山想了想，将话题扯开，“宏盛兄，你打算何时送令公了出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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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越快越好。只是我这船票早就定好，这……这兔崽了就是不愿走啊！口口声声喊着要上前线杀倭寇，他也不想想，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儿了，我哪里能让他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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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宏盛近来干啥都不痛快，若是城中真失守，他无所谓，但江家只有这么一根独苗，香火怎么也不能断在他手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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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乐山倒是看得明白，“送出去也好，江拯数学天赋极高，他确实更应该出去深造，为祖国带回能够燃起烈焰的火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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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那混蛋。”说起来，江宏盛就头疼，他看了看徐乐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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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山，你想不想走？你有博士身份，华国到处都有你的容身之地。新北大从长沙西迁，我认识了里面不少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牵线搭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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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言论，令徐乐山神情凝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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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长沙危机在前，许多本地人为避战事，都已经远走其他省，同僚先后辞职，更有学生为了避难，其父母让他们停学在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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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空有鸿鹄之志，却无力面对如今的时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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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我能去哪里？”徐乐山摇头落寞地笑了笑，“难道我去了昆明、去了北平，就不是祖国的土地？我就能远离战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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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倭寇入侵，还有哪块土地没有硝烟？宏盛兄，我已经走了足够远。国际上，没有人看得起华国，我们被欺负，他们作壁上观，满脸兴奋都是想要瓜分的丑陋，还有奚落的冷眼嘲讽。清朝下来的教训难道还不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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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们科技落后，学识落后，百姓思想落后！不改变华国百姓的思想，不为祖国培养栋梁之才，祖国永远站不起！我......走累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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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乐山原想将赤血献之花坛，若敌寇上门，若祖国有需，他也不过是换了种方式，洒在了城界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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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宏盛被满脸疲惫的徐乐山，震撼一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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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大抵，是这个时代留洋学生最真实的写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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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就是过于执着。能活，又何必赴死？古语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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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前面跑来一仆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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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慌张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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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打架了！打架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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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来的女贵客，一拳头把李小姐的家教揍出了鼻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