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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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该妄图复活萧翊的。”</p>

黑衣的帝王冷冷看着倚墙咳血不止的白衣仙尊，眼中一片漠然。</p>

“整整两百年——你为什么就不能忘记那叛徒？”</p>

“这两百年来，你知道九天上有多少人在盯着流云巅吗？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死吗？”</p>

和那位被集举世之力围杀的魔君相关的一切，都会被毫不留情地除去。</p>

所以那位曾经的第一魔将才始终不能名正言顺登位魔君，甚至屡次身陷险境。</p>

所以澄水院的佛子与灵族的大祭司相比之下，才显得尤为聪明，作出了当下最正确的选择。</p>

一自囚于无名渊鬼狱，甘愿自此不见天日；一独守南岛天空城，终年在高空飞行，对世间不闻不问。</p>

唯有东璜女帝与景珩仙尊，境界最高，势力亦最庞大，但身上牵绊却也最多。</p>

所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牢牢盯着，针对他们二人的布局，也早已无声无息落下。</p>

女帝那里，已经初见成效。</p>

而景珩这边，自然是交到了景钰手中。</p>

“若不是你一意孤行要复活萧翊，我也不舍得让你死的，兄长。”年轻的皇帝叹息着说道，“但我如今是中洲的皇帝，我没有办法。”</p>

昔日兄长羽翼下最亲昵乖巧的幼弟，早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变化。</p>

“既然你这样做了，那我只能请你去死。”</p>

——成为了一把由身后刺来最冰冷绝情的刀。</p>

景珩靠在墙边，神情冷淡地看着居高临下的年轻帝王，脸色一片灰败，眼中渐渐覆上充斥着死寂意味的阴翳。</p>

任谁来看，都知道这位人族的仙尊正在一步步走向死亡。</p>

结局已成定局。</p>

景珩轻声开口，声音中听不出多少情绪：“是你下的毒？”</p>

“当然是我下的毒，除了我之外，还有谁能那么了解你呢，我的兄长？”</p>

年轻的帝王同样轻声开口，话语中满含着叹息的意味。</p>

“因为那最了解你的萧翊已经死了啊！”</p>

景珩疲惫地闭上了眼睛。</p>

他发现自己一点都不了解这血脉相连的兄弟。</p>

在他耳边，那道带着得意与兴奋的声音仍在不断响起，渐渐带上陶醉般的呓语。</p>

“过去两百年间，每一十年我都会送你一张琴谱，那毒便被下在那里。”</p>

“这种毒极其隐秘，而且你应该经常去看不行剑？”</p>

“——那处寒潭内的寒气与这道毒素相触，会加剧毒素的扩散。”</p>

……</p>

……</p>

“你自星河殿归来后便大量搜集乐谱，弹琴不断，想来是为了作出一曲《请魂》？”</p>

黑衣的帝王微笑开口，露出一副对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态。</p>

“而你去不行剑处，自然还是为了萧翊。”</p>

“但恰恰正是你想要用来复活萧翊的东西——却反过来杀死了你。”</p>

景钰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感到有趣地低低笑了起来。</p>

“果然能杀死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p>

就像是两百年前死在流云巅上的另一人那样。</p>

“是你……”</p>

这句话如同拨开迷雾的惊雷，让景珩霎时明白过来。</p>

伏杀萧翊的人中，竟然也有景钰。</p>

他的嫡亲弟弟，血脉相连的亲人。</p>

而如今，他的弟弟还要杀了自己。</p>

“为什么？”景珩轻声问道，“他是你的老师。”</p>

对于自己的生死似乎全无所谓，始终一副冷淡姿态的白衣仙尊，却在这时露出了遗憾与痛心的神色。</p>

弑兄弑师，他的弟弟怎么会变成今天这般模样？</p>

“老师？”</p>

洞府内响起一道嘲讽至极的冷笑。</p>

黑衣的年轻帝王冷冷地开口：“萧翊不过是因为兄长的原因才愿意来教我……而他又凭什么能成为我的老师？”</p>

“一人族的叛徒，手上沾满了鲜血的魔族……他当年叛出落河，进入北地，短短数年便能登上高位——你以为他能有多干净？”</p>

“当年你是怎么对他的，而他又是怎么回报的？两族对战时他对人族可曾有过一点留情？如此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小人……凭什么能让你如此相护？”</p>

“所以兄长……你说他为什么不该死？”</p>

年轻的皇帝脸上满是仇恨。</p>

“以一位仙人为祭，换天柱力量不绝，沧澜再太平几千年，又有什么不可？”</p>

整座洞府内都回荡着年轻帝王冷酷到不祥的字句。</p>

“他必须死在那一天的天柱下。”</p>

“——这是他欠沧澜的。”</p>

“也是他应该还你的。”</p>

“咳咳咳……咳咳……”</p>

景珩垂着头剧烈地咳嗽着，眼前一阵阵发黑，在这两句话响起后五指蓦地收紧，看起来像是在极力忍耐着剧烈的痛苦。</p>

他的眼中浮起震惊与恍然的神色。</p>

这是他应该还你的……</p>

还什么？怎么还？拿什么去还？</p>

原来萧翊当年明知有诈，却还是选择独上流云巅赴约的原因，除了关乎大道——竟然还是因为自己。</p>

“咳咳……”</p>

黑红的血块不断落在雪白的衣襟，将一身白衣几乎染成血红，但景珩却快意地笑了起来，浑身死寂气息荡然无存。</p>

这两百年间，他始终在痛苦和怀疑中徘徊。</p>

但从今往后，他都不会再怀疑了。</p>

他与萧翊，萧翊与他。</p>

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挚友。</p>

没有迟来一步与失之交臂。</p>

只有心意相通，互相成全。</p>

“落河剑宗已经不在了，那洛清秋是知进退明事理的人。”黑衣帝王看向身前混身染血的仙尊，眼中一片漠然，“你的落河，我会让人好好看着的。”</p>

“所以，你可以死了。”</p>

“——轰！”</p>

话音未落，在黑衣帝王一掌拍出的同时，始终低垂着头，看起来重伤濒死模样的景珩却向后疾仰，身后墙面蓦地翻转，抢在攻击落下前将他带入墙壁后的密室！</p>

“——砰！”</p>

景珩跌入密室的第一时间就倒在了地上。</p>

他的灵力已经所剩无几，再难压制住体内的伤势，此时已是凶险万分。</p>

“咳咳……咳咳咳……”</p>

景珩甚至都没有起身，只是微微颤抖着撑起身子，自方寸物中取出一盏聚魂灯，而后遥遥向东方递出。</p>

聚魂灯于空中一闪即逝，很快落入未知的空间内，消失不见。</p>

而后他摸索着走到床榻边，翻身躺下，闭上眼睛，神魂离体，远游天地。</p>

白衣的仙尊先是来到落河镇，于棋局小天地内漫步而行，最后在小然山山腰处建了座竹楼，埋下了一坛酒；</p>

接着是隐峰，景珩在翻着肚皮呼呼大睡的小胖猫身边蹲下，温柔地摸了摸那颗毛茸茸的脑袋。</p>

一道神魂虚影被剥离而出，无知无觉沉睡于寒潭底，只等一朝剑鸣，再度醒来。</p>

密室内，白衣仙尊安静无声地躺着，气息已然越来越微弱。</p>

但他的神情却始终平静如初，嘴角甚至带着微弱的笑意。</p>

这一场意料之外的死亡，于他而言亦是另一种开始。</p>

我为他豁出所有，点一盏灯欲请魂。</p>

今生已矣，那便来世再相见。</p>

下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将会换一种身份，换一副相貌，换一人生。</p>

但唯有一点不会改变。</p>

他还会遇见那用剑的少年。</p>

尽管体弱多病，娇气懒散，但却难得有最坚定的本心和最纯粹的道心。</p>

他们将成为彼此独一无二的挚友。</p>

他们将一起走到最后。</p>

八百年，也就是大梦一场而已。</p>

等到梦醒的那一刻。</p>

一切都将重新开始。</p>

在景珩身旁，有一柄飞剑正嗡鸣作响不已，不断散溢出各色灵光，最后化作一柄天青色竹伞，蓦地张开伞面，围绕着他旋转不停。</p>

在伞面下，仰面躺着的景珩于刹那间白头。</p>

一头青丝，尽数化作霜雪。</p>

在弥留的最后时刻，白衣白发的仙尊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微微笑起来。</p>

他的气息越来越平和，越来越稀薄，渐渐消弭，再无痕迹。</p>

—</p>

“呃，咳咳……”</p>

寂静的洞府内传来低低的咳嗽声。</p>

萧崇琰垂首咳嗽不停，神情怔然地站在原地，还未从八百年前的记忆中彻底脱离。</p>

身前的那道神魂已然彻底消散，他愣愣看着榻上仿佛只是睡过去的白衣仙尊，眼中渐渐有璀璨至极的光芒亮起。</p>

在那场记忆中，一切已经再分明不过。</p>

萧崇琰向后退开一步，毫无疑问落入一熟悉至极的拥抱。</p>

他轻声开口，唤道：“师兄？”</p>

身后安静一瞬。</p>

随后有温热的吐息落在他耳畔，同样轻柔的声音于他身后响起。</p>

“我在。”</p>

作者有话要说：　　今年因为工作调动的原因，出现了意料之外的状况，一直都很忙很忙很忙……经常是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才能写完更新，时间久了实在是熬不住，so经过考虑，准备调整一下更新时间。</p>

【从明天开始，每周一到周五更新，周六日不更新】争取能存下稿，多睡觉。</p>

这本还有接近一半的剧情没写……老实说因为收益太差，工作太忙一度想过要放弃，但为了喜欢的题材还是决定为爱发电，完整地把我想要写的故事写完。</p>

所以我可能不能够保证日更，多更，也许以后还会请假，但会按照自己的想法，慢慢地写完这个故事。</p>

感谢阅读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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