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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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世皆敌，众叛亲离，于萧崇琰而言，也不过只是登天路上的一场问心局，便如同过眼云烟，不值一提。</p>

若破局，则向前，若破不成——</p>

那便从头再来。</p>

萧崇琰望着那盏熄灭的灯火，神情平静，眼神微缓。</p>

此番转世重修，便是从头再来。</p>

登九天，问大道，那些避不开的前世因果，只消出剑便是。</p>

做想做之事，问想问之道。</p>

人生太短，修行太难，大道在前，怎可停歇？</p>

—</p>

“哗——”</p>

风雪打上窗檐，雪花飘入屋内，落在萧崇琰指尖。</p>

他垂首，看向指尖凝结而成的霜花，即便如今全无修为在身，神识闭塞难行，亦感知到一抹极其晦涩的杀意。</p>

萧崇琰微微皱眉。</p>

他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摸索着来到窗边，透过纷纷扬扬的落雪望向远方。</p>

夜色寂寂，却有冲天的火光陡然升腾而起，自黑夜尽头连绵不绝而来，一路蔓延至自己所在的这座院落。</p>

那些火光中并无哀嚎传来，但属于山庄仆役扈从的生机却已然尽数断绝。</p>

萧崇琰在心底默默推衍，目光无意识落在那盏熄灭的聚魂灯上，神情渐渐变得极淡。</p>

若是从前，当萧崇琰还是北地魔君时，遇到这种不自量力的刺杀多半是置之不理，厌烦起来也不过就是一剑杀之。</p>

然而他如今神魂受创，修为全失，却是虚弱至极——</p>

曾经剑指青天不可一世的沧澜剑圣，如今怕是连一把剑都提不起来。</p>

“轰隆——！”</p>

地面一阵剧烈晃动，院内阵法被破，火舌倒卷而来，赤色的火光将天地染红，那些黑暗中的影子不再躲藏，于院内现出身形，将这座屋子团团围住，逐渐逼近。</p>

身在包围之中，萧崇琰的神情却很平静。</p>

他站在门后，安静看着向自己合围而来的刺客，忽然轻勾嘴角，无声地笑了笑。</p>

然后他伸出手，按上身前房门，微微用力。</p>

“咔。”</p>

门开了。</p>

在最紧要关头，萧崇琰竟是毫不犹豫地放弃了最后一道阵法，一步踏出屋外，主动走入那些刺客的包围中——</p>

漫天风雪携着无尽杀意，向他沉沉压来。</p>

“咳咳……”</p>

寒风倒灌入肺，顿时令萧崇琰不适地低低咳嗽起来，眼中蔓起茫茫水雾，在眼尾氤氲出一整片绯色的红晕。</p>

他的脸色比落雪更白。</p>

茫茫风雪间，黑衣少年独身而立，身形瘦弱单薄似是弱不禁风，摇摇欲坠，却无端显出一种极为惑人的脆弱，美得令人心惊。</p>

冲天的火光照亮他浅淡的眉眼，那双幽黑的瞳孔间只有一片深不见底暗色，平静无波，却比风雪更冷。</p>

明明修为全失，身陷重围，几乎落入九死一生的境地。</p>

可他却好像一无所觉，神情平静甚至隐含笑意，面对满院刺客却仿佛视若无物——</p>

就好像身前森然杀意，身后熊熊烈火，都不过如此而已。</p>

“风雪漫漫，归路难行。”萧崇琰低低开口，说到一半却忽然停顿，微微皱眉，从袖中抽出方帕掩唇低咳，片刻后才再度抬首，漫不经心地笑道。</p>

“既然来了，那就不用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