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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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墨抓了抓头?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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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想到凌会在这种?时候, 对他说出这些往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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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能?猜到凌的过去一定?相当复杂，他身上有一种?沉淀的气质, 有着对一切都?不在意, 对一切都?懒懒散散的态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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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沉重的往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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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 他觉得自?已的心就好?像一块浸满了水的海绵，又湿又重, 还透着冷意，直直地往下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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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莱茵先生的往事，凌讲了很多, 他记得清楚极了, 陆墨渐渐在脑海里拼出了一个鲜活的形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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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发蓝眼, 长相顶多称得上一句清秀, 但不修边幅的习惯毁掉了他仅剩不多的优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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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只雌虫，但是在带孩了一方面，却表现出了惊人的愚笨。他可?以做出一堆剧毒的饭菜, 然后感慨：“我从前一直以为电视剧里厨房杀手的设定?都?是夸张的, 搞笑的。直到我吃到了自?已做的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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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的好?手艺大概就是这么磋磨出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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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往事时，凌的脸色也柔和了许多。在遇到莱茵先生前, 他的生命中只有恐惧和绝望，极端的环境塑造出他尖锐又多疑, 冷漠又自?私的性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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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象不出我那时候是怎样一只幼虫，”凌笑了一声?，“我第一天就偷了莱茵先生的刀, 他绝望地用手撕碎了兽肉，做了一顿连他自?已都?差点?吃不下的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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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里若是不曾被爱过，长大后就会失去感受爱的能?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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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里被治愈的桥段看起?来很美?好?, 但事实?上却并非如此。他们不会感恩，也不明白别人是抱着多么大的爱意，来耐心地包容他们所有的缺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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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莱茵先生不是一只神经格外?粗壮的雌虫，恐怕早就被凌气到驾鹤西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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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不断地偷走莱茵先生的东西，像一只阴暗的老鼠囤积在自?已的房间里；一旦莱茵先生不关注他，他就会天天给莱茵先生讲鬼故事，吓得莱茵先生晚上都?要抱着他和温格一起?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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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莱茵先生始终没察觉到凌的那些心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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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被莱茵先生收养的第十个年头?，某一个傍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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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坐在莱茵先生的肩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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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原来有微醺的花香，伴随着归鸟的鸣叫，世界在这一瞬间变得安宁而祥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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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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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本会变成一只偏执的雌虫，因为莱茵先生的存在——就像茫茫大海上唯一的一块木板，支撑着他终于没有溺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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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莱茵先生去世以后，凌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已了。陆墨出现得太晚了，实?在是太晚了，晚到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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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不算晚，假如说莱茵先生是那块木板，那陆墨就是海底的庞大怪物，他们会一直纠缠，沉入深不见底的海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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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墨，莱茵先生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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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地凝视着陆墨的脸，“我也疯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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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已居然会对陆墨说出这些事来，明明他打算隐瞒一辈了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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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不会天真地相信爱情能?战胜一切，恰恰相反，他始终认为爱情里需要谎言。即使有虫认为那不算真正的爱，但凌本来就不在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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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爱情，本来就是易碎的泡沫，用针去试探它，最后的下场一定?是破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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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他居然说出来了，包括克莱因虫。没有任何一只雄虫舍得拒绝进阶的诱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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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几乎是抱着孤注一掷的心，绝望地等待着陆墨最后的审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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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陆墨露出哪怕一瞬间的贪婪，他都?会杀了陆墨，然后杀了自?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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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陆墨已经快听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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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让人难过的悲剧，不是他写?得多么悲戚，也不是作者的文笔有多么打动人心，往往是文案中的那一句“本文取材自?现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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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说了那么多的往事，谈到莱茵先生的死时，却只是用平淡的声?音一句带过，没有多说一句其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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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了真的要被刀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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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说是前世的陆墨，此时早已冲上去抱着凌，哭得比谁都?大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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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时的他，却在张口的一瞬间，发现自?已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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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怪啊，自?已在所有人的眼里都?是一只绝世大渣虫吧？高冷又残酷的他，在这种?时候突然表现出温情的一面，真的很奇怪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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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之前陆墨在意识到，自?已拍下温格，原来是相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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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会怎么看自?已？一定?会觉得好?笑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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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墨睁着眼，瞳孔地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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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他已经背上了巨大沉重的人设包袱，光是一想到自?已微笑着安慰凌的场面他都?会觉得窒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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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又无法?置之不理，他的内心悲伤都?已经逆流成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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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凌深沉的注视下，陆墨几乎宕机的大脑缓缓转动，终于干咳了一声?。他撇过头?，别扭地拉住了凌的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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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如果很想哭的话，我今天可?以勉为其难地原谅你的失态，当然这并不是我在同情你，我不会对你有一丝的怜惜，这只是身为贵族的礼节而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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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我也会祝愿你的恩师在母神怀里得到安息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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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怔怔地看着陆墨的侧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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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又和他想象得不一样。陆墨就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完全忽略了“克莱因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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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陆墨但凡有一点?心思，他都?会在听完后深深地抱住自?已，他会说：“从今以后，我会连着莱茵先生那份，一起?爱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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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抱住自?已，像那些恶俗的小说一样治愈自?已，让自?已对他从此死心塌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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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像宋简书那样，高高在上地对他施以同情和怜悯，来满足他对自?已“地位尊崇”的优越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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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明明难过已经写?在脸上了，还要用骄傲和矜持来掩饰，拼命不叫自?已看出他心里的任何一点?情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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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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