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第四百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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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裴湘一边帮无忌准备出门用的物品，一边叮嘱他在化生寺内要注意安全并且不许顽皮胡闹。</p>

无忌乖乖点头答应，又不死心地再次询问道：</p>

“娘, 你真不和我一起去化生寺吗？慈明长老应该挺乐意有更多的人去听他讲解佛经的，不是非得单独教导我。”</p>

裴湘同样再次毫不犹豫地给出了拒绝答案。</p>

“无忌，既然那位大师愿意把你带在身边教导几日，你就去认真听讲专心思考, 这是你的缘法。至于我, 就不跟你去化生寺听讲吃素斋了。哎，娘对佛法的兴趣没有那么浓厚, 更愿意清清静静地看些别的书、学些新东西。”</p>

又一次邀请失败的小无忌撅了噘嘴，他狐疑地看着自家娘亲，双手托着小胖脸脆声问道：</p>

“娘, 你不和我在一起, 真的是因为想要好好看书学习吗？不是打算和昨天新认识的李叔叔一起郊游赏花？”</p>

“当然不是，”裴湘飞快否认, 眉目间划过一丝诧异，她一边把叠好的备用干净手帕放在无忌的小挎包内层口袋里，一边回答道，“你也说了，是新认识的人。彼此都不熟悉, 怎么可能第二天就一起去郊游赏花？”</p>

听到裴湘否认，无忌疑惑地晃了晃头, 眨巴着大眼睛小声嘟囔：</p>

“娘, 嗯，你如果真的打算出门玩耍，那个, 尤其是在我刻苦学习并且一日三餐都吃青菜豆腐的时候，抛弃我出门找乐子……我、我也没有意见的，真的，我是善良大方的好孩子，我不失望不难过的。”</p>

裴湘呵呵一笑，对着故作豁达的儿子摇了摇头，不客气地说道：</p>

“你失望难过也没有用，无忌小朋友，不管怎么说，我今天肯定不会跟你去庙里听一群和尚念经的。大好时光，我干什么不好？还有呀，你干嘛非得认为我会和新朋友一起出门玩耍？”</p>

无忌摸了摸自己的小发髻，疑惑道：</p>

“不是你和李叔叔两人亲口约定的吗？要一起去那个什么前朝的园子里赏牡丹，还要参加十里亭的文会赋诗作画……娘，我都听见了，你们讨论了许多好玩有趣的消遣活动，又约好了有时间就一起去参加……对了，那位李叔叔还说要给你当向导呢。”</p>

“哎呀，那都是客套话的，”裴湘搞明白小无忌的想法后忍不住扑哧一笑，她点了点儿子白嫩的额头，无奈道，“笨蛋无忌，某些时候，大人们说的话是不能完全按照表面内容理解的，有些邀约也只是当时随口一提，当不得真的。</p>

“无忌，你仔细想想，昨天我和那位姓李的男子闲聊时，可有定下具体的出游时间和地点？是不是只用了些‘改日’、‘有空’、“如果有机会”之类的含糊词语？”</p>

“啊？”无忌呆了一下。</p>

裴湘又补充道：“当然了，也不能全都当成客气话。有时候，某些邀约说出口的时候，其实是很诚心的，只是因为种种原因不能立刻定下来。所以，提出建议的人便只能含糊地提一下，等之后时机成熟了，再实现昔日的邀约。”</p>

“啊……”无忌满脸迷惑，两道漂亮的小眉毛差点儿纠结到一处，“你们大人怎么这么复杂？”</p>

见状，裴湘轻笑出声，柔声道：</p>

“现在和你说这些有点儿早了，等你长大了，就渐渐就明白了。好了，无忌，先别纠结大人们的事了，你只需遵循你自己说话做事的习惯就好。而且，也不是人人长大后都会说类似的表面客套话的，这个，还要看性格脾气的和交谈对象的。”</p>

听完裴湘的解释，无忌故作老成地叹了一口气，慢悠悠地感慨道：</p>

“好复杂，而且又是这种‘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的说法。哎，娘，你们大人怎么……算了，我不为难我自己了。敖叔叔说过，心思多的男龙，不是，是男孩子一般都长不高并且老得快，而眼神清澈身手矫健的男孩子才更受欢迎。所以，我就不多思考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长大后就能明白了。”</p>

“你倒是把那位西海龙太子敖摩昂的话记得一清二楚的。”</p>

裴湘轻哼一声，同时暗自提醒自己，以后一定要对无忌的交友情况多加关注。不能因为谁活了成百上千岁，就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成熟稳重又可靠。</p>

——并不是谁都像二郎真君那般好的。</p>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自家娘亲的小小不满，无忌立刻甜甜一笑，暖暖地说道：</p>

“娘，既然你没有和李叔叔成为好朋友，那我就先不去化生寺听慈明长老讲经文了，我陪着你好不好？”</p>

裴湘挑了挑眉，有些不理解小孩子的逻辑。况且，她已经因为无忌出门的事忙碌一早晨了，自然不愿意白辛苦一场，便耐心问道：</p>

“你想留下来，是忽然不想去庙里学习了，还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不舍得娘亲了？无忌，我需要你给出充分的理由，才能决定要不要受理你的行程变更申请。”</p>

无忌立刻大声解释道：“我不想把娘亲独自一人留下来。我喜欢听慈明长老讲解经文，但是，我不想让娘亲孤单。在娘亲交到可以一起玩的朋友之前，无忌愿意陪伴娘亲。无忌答应过真君叔叔和哮天的，出门在外要照顾好娘亲，要成为可靠的男孩子。所以、所以……我决定不去庙里了，我来陪娘亲赏花画画郊游骑马，佛祖不会怪我的。”</p>

裴湘微怔，有点感动。她瞧了一会儿一脸坚定的七岁儿子，忍不住弯了弯眉眼：</p>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儿子。如果真君和哮天犬知道了你这些日子的表现，也会称赞你的。最关键的是，娘亲觉得无忌很棒，已经是个有责任心的小男子汉了。”</p>

“真的吗？”得到肯定和表扬后的小朋友下意识地挺了挺小小胸膛，满脸兴奋地问道。</p>

“千真万确！”裴湘语气笃定，神态诚恳，“所以，无忌放心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吧，不用担心我这边的。”</p>

无忌摇了摇头，鼓着包子脸郑重其事地拒绝道：</p>

“那我就更不能去化生寺了。娘，我昨晚已经写信告诉哮天了，说娘亲认识了一位新叔叔，你们两个在一起很开心，相谈甚欢又定下了很多一起玩耍的约定，所以我才能放心独自出门做正事。</p>

“但你刚刚也说啦，其实你和李叔叔一直假话连篇的，是我误会了，既然如此，我就不能离开你了。要不然，哮天该以为我撒谎骗他了。虽然大人们都喜欢说假话，但狐二郎说过，我们纯真年轻的男孩子，平时一定要诚实，这样关键时刻才能得到大家的信任。”</p>

裴湘：……心里的那点儿感动忽然就消失了。</p>

“儿子，你可以向娘亲复述一下昨晚那封信的内容吗？不用全部，就是有关我的那部分就好。”</p>

无忌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用脆生生嫩呼呼的嗓音大大方方背诵了他的化生寺一日游。</p>

裴湘：……</p>

无忌背诵完毕，开始和表情奇怪的娘亲大眼瞪大眼。</p>

就在室内一片静谧之时，母子二人租赁的小院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当然，这道声音只传入了裴湘母子的耳中，左邻右舍的住户是听不到的。</p>

“殷道友可在，杨某途径长安，特来拜访。”</p>

“真君？”</p>

猛然听到那道熟悉的好听嗓音，裴湘眨了眨眼，一抹思索在眸底深处乍然浮现又转瞬即逝。</p>

——这个时候出现……</p>

轻轻捏了一下小无忌的软嫩脸颊，裴湘起身出门相迎。</p>

“佳友来访，不胜欣喜，真君请进。”裴湘亲自开门请杨戬入内，含笑轻语，一双杏眸清澈澄然。</p>

四目相对，杨戬呼吸微顿，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好久未见过这双漂亮眼睛的主人了。与重逢的刹那相比，分离的时光竟显得那样冗长清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