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第三百九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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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柳林池塘的美丽清晨中, 裴湘拥有了一个有点儿贪心的男朋友，艾斯法尔拥有了一个有点儿吝啬的女朋友。</p>

这对新出炉的恋人没有多说什么海誓山盟和甜言蜜语。他们自然而然地挽着手，亲昵又随意地在池边林间漫步, 不时地接过花精灵和树精灵送来的祝福花朵，偶尔和早起的柳林居民们打个招呼聊几句家常，享受着有恋人陪在身边的闲适安逸时光。</p>

“艾斯法尔，在返回海域之前, 我们得先去另一个地方。还记得那本神奇的魔法书吗？我要去找莉莉娅, 然后亲自把书归还给她。这样的话，她就可以把那本书送给其它需要的人了。”</p>

艾斯法尔想到昨天吃饭时达达尼奥的有关陪伴与沟通的叮嘱, 便补充道：</p>

“不仅要去拜访你的朋友莉莉娅，还需要找寻一下那枚匕首。如果我遇到紧急情况需要返回深渊，你我还可以通过匕首交流联系。”</p>

“唔, 提起匕首……不知道魔女爱丽丝怎么样了？”</p>

“死了。”</p>

“死了？”裴湘微微提高了声音。</p>

“嗯, 昨天归来之后，我便再也没有感应到同族之间的血脉羁绊了。想来, 爱丽丝她应该是被那团银色光芒击中了，从而彻底消散在天地间。”</p>

回忆起当初那团银色光芒，裴湘不由得感叹道：</p>

“伯莱国的教廷竟然还拥有那样的底牌杀招，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p>

艾斯法尔哂笑：“那不是一个陆地小国能够掌握的力量，大概是某个半神钻了法则的空子, 偷渡下来的半神力量。这也是爱丽丝当时没有选择立刻逃走的原因之一，记恨、轻敌和侥幸, 让她失去了生机。”</p>

裴湘了然点头。</p>

两人谁也没有提报仇之事, 因为这必然已经在未来规划中了。只待时机成熟，艾斯法尔就会向神座之上的阴谋家们讨还欠债和利息。</p>

这天之后，两人又在柳林中停留了几日。</p>

艾斯法尔非常喜欢池塘中的那两张荷叶大床, 离开之前特意朝蓝兔子副官要了几枚魔法莲子，准备自己栽种培育出类似的荷叶床具。这样一来，他和裴湘在晚上的时候也不必非得分开两个房间休息了。</p>

离开柳树林之后，裴湘和艾斯法尔又重新走了一遍两人当初走过的路途。</p>

不一样的是，这次的艾斯法尔不再是通过一柄匕首的连接遥遥感应裴湘的所见所闻，而是真正陪在她身边，和她呼吸一样空气，欣赏一样的风光，遭遇一样的险恶。</p>

当然，晚上露宿的时候还要睡在并排的荷叶床上。</p>

在重逢莉莉娅之前，裴湘和艾斯法尔先见到了二王子亚瑟。让裴湘惊讶的是，三十年过去了，当初风华正茂的王子殿下依旧保有着年轻英俊的容颜。他身姿挺拔，头发浓密，脸上不见衰老的皱纹，气质但却多了一些岁月赋予的成熟稳重，眼神也更加的深邃从容。</p>

“亚瑟殿下，好久不见。”裴湘笑意盈盈地问好。</p>

“你是……上帝呀，是、是艾米！哦，艾米，你终于出现了，天哪，上帝保佑！不，海族之主保佑，你没事真是太好……”</p>

刚刚还被裴湘暗赞成熟稳重了许多的亚瑟王子瞪大了眼睛，神色激动万分。他凑到裴湘近处仔细打量她，又伸手胡乱比划了几下，表情从半信半疑慢慢过渡到七八分的笃定。</p>

站在裴湘身旁的艾斯法尔无声挑眉，深深觉得这位二王子殿下有些过于兴奋和激动了。对于人类来说，三十年的时光不算短暂，足够淡忘许多事情了，可亚瑟却没多少迟疑地认出了裴湘，这可不简单。</p>

如果不是一直记挂着的话，有多少人能立刻认出一个分别了三十多年的朋友呢？哪怕曾经心动过，也不该这样立刻确认的。</p>

更何况，在伯莱国期间，裴湘是一直顶着莉莉娅公主的外貌的，她用艾米的形象和亚瑟相处的时间并不长。</p>

就在艾斯法尔心生质疑的时候，亚瑟王子一边朗声笑着，一边给出了答案：</p>

“艾米，我现在是你的姐夫了，哈哈哈，你五姐这些年一直在记挂着你。她在魔法水晶球里录入了你的模样，然后派人到大陆各地寻找你，这一找就是三十年。哎呀，你总算平安回来了。”</p>

“我五姐？”裴湘眨了眨眼。</p>

“对，乔安娜昨天还和我说起你呢，没想到今天就有这么大的惊喜。哦，对了，莉莉娅最近回国探亲，正在我家做客，她也一直思念着你，艾米，真高兴再次见到你。”</p>

裴湘心道，这信息量有点儿丰富。</p>

这时，亚瑟从胸前的衣兜里取出一枚光泽莹润的人鱼尾鳞片，递到裴湘的眼前：</p>

“请把手放在这枚鳞片上，这是你姐姐给我的护身符，也是寻找你的信物。”</p>

裴湘回头看了艾斯法尔一眼，对于海底的一些事情，她有时候会比较懵懂。毕竟小公主艾米离开海域时的年龄太小，备受娇宠的小姑娘平时也没有特别关注过这些细节之处。</p>

艾斯法尔对着裴湘微微颔首，示意她这枚鳞片是安全可信的。</p>

于是，裴湘把手放在了美丽温润的鳞片之上，刚一接触，她就感到了一阵亲昵欢心的情绪。随即，鳞片散发出一阵淡蓝色的光晕，氤氲朦胧，十分梦幻。</p>

见此，亚瑟眼底的最后一分迟疑也消散了，他露出了真心喜悦的笑容。</p>

“哈，艾米，乔安娜那边应该感应到你对这枚鳞片的触碰了，她一定会和莉莉娅尽快离开王宫返回家中的。到时候，你们姐妹就能重聚了。”</p>

“五姐如今在王宫中吗？现在的国王陛下……是大王子殿下吗？”</p>

“对，正是王兄，你离开后的第三年，王兄就继承了王位。哎，艾米，你还没有给我介绍这位先生呢。”</p>

“哦，这是艾斯法尔，我的恋人，他也是海族。”裴湘十分坦然地把男朋友介绍给了老朋友。</p>

亚瑟对此并不感到吃惊。他和裴湘交谈的同时，也在观察这位气度不凡的艾斯法尔先生，自然已经从两人之间的亲密氛围中察觉到了苗头。</p>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艾斯法尔会是海族。</p>

“这真不错，”亚瑟叹道，“休伯特陛下肯定对此十分满意的。说实话，他对我这个人类身份的女婿挺有意见的，要不是乔安娜坚持和你当初的事情吓到了他，他肯定不会把心爱的女儿嫁到陆地上来的。”</p>

亚瑟口中的“休伯特陛下”就是人鱼国国王，即人鱼小公主艾米的父亲。</p>

闻言，裴湘挑了挑眉，好奇问道：“亚瑟，你是怎么认识乔安娜的？”</p>

“这个，还要从你失踪说起……”</p>

于是，在前往二王子亚瑟家中的路上，裴湘被告知了她当年意外离开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p>

暂且不细说那个喜欢炫耀新衣服的伯莱国国王是如何成为各国笑柄的，单说亚瑟王子回国后的情况。</p>

那时候，他一边向国王陛下回禀出使伯莱国的见闻和两国无法联姻的缘由，一边在私下里向妹妹莉莉娅讲述了裴湘失踪前后的经过。</p>

与此同时，他把裴湘留在住处的私人物品都转交给了莉莉娅，请她代为保管，而他自己则留下了那把匕首，算是对一段匆忙结束的暗恋的纪念。</p>

最初那段时光，大家都认为裴湘和她的小精灵翠翠凶多吉少了，委实伤心难过了许多日子。</p>

可是生活仍然要继续。</p>

一年后，莉莉娅和海对面的年轻国王陛下成婚，就在那场热闹的婚礼上，一个身份不明的美貌姑娘误闯进了花车礼仪队伍。</p>

“那姑娘就是你五姐乔安娜。”</p>

提起初见妻子的那一幕，亚瑟的眉目间浮现出一抹温馨愉悦的笑意：</p>

“她误闯入花车队伍后，被几名侍卫围堵带离。我正好路过那里，觉得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姑娘长得和你有几分相似，就上前询问。</p>

“没想到，我刚一说出你的名字，她就红了眼圈，追问我有没有见到她的小妹妹。问完之后，还故意掐着腰凶巴巴地瞪着我，生怕我撒谎骗她似的。”</p>

说到这里，已经人到中年的亚瑟竟然露出了一点像少年人的腼腆单纯笑容，他抓了抓头发，低声道：</p>

“艾米，我那时候就对乔安娜一见钟情了，我、我就觉得她好可爱。”</p>

闻言，裴湘扑哧一笑，打趣地望着亚瑟问道：</p>

“我五姐知道你觉得她又哭又凶的样子好可爱吗？”</p>

对于这个问题，亚瑟连连摆手。因为乔安娜一直认为是她的优雅高贵公主风姿吸引了自己的丈夫，并不知道在最初狼狈慌乱的时候，就有人为她怦然心动。</p>

“哎，今天见到你太过高兴了，就不小心吐露了这个小秘密。艾米，你可千万别对乔安娜说呀，她现在就总欺负我了，要是让她知道我那么早就动心了，肯定要更加得意的。”</p>

裴湘含笑着点了点头，视线却在亚瑟手中的那枚鳞片上停留了片刻。</p>

她刚刚在鳞片上留下了一个传音小魔咒，就是希望乔安娜能早一点听到她的声音，确认她平安无事，免得过于担忧焦虑。却没料到，亚瑟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自己的小秘密。</p>

——算了，和姐夫相比，当然是姐姐更重要了。</p>

一旁的艾斯法尔淡淡瞥了一眼犯蠢的亚瑟，暗忖这样的人类都能娶到人鱼国的公主，那自己这样的长寿海族，自然就更有优势了。</p>

一行人抵达亚瑟的城堡后不久，乔安娜和莉莉娅也从王宫的方向赶了回来。</p>

亲人朋友团聚，自然欢心不已，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诉说着分离后的经历，讲着对彼此的思念之情。不知不觉中，三十年的隔阂疏离渐渐消融。</p>

“艾米，是那本神奇的魔法书让我们确认你一直活着。”</p>

乔安娜挽着裴湘的胳膊，高兴又欣慰地说道：</p>

“我和亚瑟、莉莉娅等人认识之后，他们给我看了你留下来的私人物品，其中就包括那本神奇的魔法书。我发现上面的内容依旧是你最喜欢的魔法知识，就心生希冀，于是便给父王写信，问他知不知道那本神奇魔法书的具体来历，问他……如果持有人出事了，那本魔法书会怎么样？</p>

“后来。父王回信说，他查阅了咱们祖先留下来的记录，发现正好有那本魔法书的记载。据说，千年前有一位挺厉害的人类魔法师拜访海族之主，向那位伟大骄傲的陛下展示了他的魔法炼金成就，嗯，就是那本可以改变内容的魔法书。虽然当时的海族之主对书不是很感兴趣，但其他海族还是觉得挺有趣的。特别是我们先祖海因西，他总是对人类文明多几分关切。</p>

“原来如此，”裴湘翻开手中的魔法书，发现里面依旧记录着她当时渴望知晓的魔法入门知识，“莉莉娅，我已经记下并学会了这本书中的内容，所以，现在把这本书还给你，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把它送给需要的人。”</p>

莉莉娅含笑点头，没有推辞。她一直记得自己和裴湘之间的约定，要用这本包含着母亲爱意和祝福的魔法书帮助更多的人。</p>

说完魔法书之事，裴湘又询问起乔安娜在陆地上的生活，她很好奇自家五姐是怎么离开海域并拥有人类的双腿的。</p>

“那时候，我们很久没有收到你的消息了，都很担心，我就提出要上岸来找你。一开始，父王和老祖母都不同意，姐姐们也拦着。可我的态度很坚决，他们担心我像你之前那样偷跑出去，再被海女巫骗了，就勉强答应了我的提议。</p>

“于是，父王取出了先祖们珍藏的魔药让我服下，我便暂时得到了双腿。可是这种魔药的药效很短暂，只能维持几年的变化，过后还得服用新的魔药。但我那时候认为，几年的时间足够了，我肯定能把你找回来的，就兴冲冲地离开了海域，然后，一路寻到了这个国家……</p>

“再后来，我知道你意外跌入空间通道并下落不明，但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就暂时放下心来……然后，嗯，经过一番波折，我嫁给了人类王子亚瑟。”</p>

与此同时，亚瑟也在对艾斯法尔讲述自己的追妻过程。他的语气里有着成功人士的得意、过来人的唏嘘怀念，以及对准妹夫的同情与审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