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第三百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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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王家大门前停下, 王怜花扶着裴湘下车，夜风寒凉，他替她整理了一下斗篷上的系带, 又帮她把毛茸茸的帽子罩在头上。</p>

“湘湘，若是那个白飞飞找你，你小心些，这般动不动就红眼圈的女人, 最不好对付,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悄悄坑了你。”</p>

裴湘道：“既然我已经知晓她并不如表面上那样柔弱无依，自然会多注意些。”</p>

“但愿吧, ”王怜花叹了一口气，“湘湘，你大概没有发现, 每次、哎, 每次你看着我的脸，你对我的态度就多有纵容。嗯,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那个白飞飞确实颇有些楚楚动人的风姿。我担心她对你哭一哭，假装说些心里话和身世苦楚，你就被迷惑了，之后肯定会被她凭白占了便宜的。”</p>

裴湘斜觑王怜花：“你当我是色令智昏之人吗？还有, 王公子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某些行为不妥了吗？”</p>

“湘湘倒是达不到色令智昏的程度，”王怜花无视裴湘的第二个问题, 微微笑道, “只是比较容易妥协和让步而已。”</p>

裴湘并不认同王怜花的说辞，她自认为是一名非常有原则和底线的侠女，绝对不是那种只看脸就“好好好”的糊涂人。偶尔几次的心软退让, 都是事出有因的。</p>

王怜花瞧着裴湘眉眼间的不服气，轻轻挑了挑眉，只一眨眼，心里便生出了一个有趣的新想法。</p>

于是，王怜花不再提醒裴湘警惕白飞飞之事，转而说起了其它方面的话题。</p>

“湘湘，我最近一直在琢磨改进易容术，倒是有几分进益，只是不知道还会不会让你看出破绽来。”</p>

“那就试试呗，”裴湘眼睛一亮，跃跃欲试地说道，“你来易容伪装，我来猜。唔，要是我输了，我就把上次那味迷药的方子写给你。”</p>

“好，不过咱们俩越来越熟悉了，有时候不靠那些辨识真伪的技巧就能发现对方……这倒是一桩小麻烦。”</p>

“无妨，你我可以做个约定，只是认出来并不算赢，需得说出破绽和不足之处来，那才算是厉害。”</p>

“好，一言为定。”</p>

“还有……”</p>

两人说说笑笑走了一小段儿路之后，就到了裴湘暂居的客院。</p>

“黑漆漆的，”王怜花微微皱眉，“该留人守在院子里的。”</p>

“这样就好，”裴湘摇了摇头，轻声道，“住的地方……有时候还是一个人更方便。白日里我在的时候，让人来打扫一下房间，其余的时候，我更习惯独处。”</p>

王怜花想到裴湘的某些防备与警戒手段，理解地点了点头，没有再多劝什么。</p>

目送裴湘进屋后，一点儿都不困倦的王大公子望了望夜空中的皎洁明月，心道如此良辰佳夜，若是孤单一人拥被酣眠岂不是可惜了？又想到心里刚刚冒出来的那个想法，王怜花忍不住弯了弯唇角，觉得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晚就试一试吧。</p>

兴致勃勃的王怜花转身离开了，同一时间，走进屋内的裴湘却没有了之前那份轻松惬意的心境。</p>

她不动声色地望着坐在椅子上的蒙面女人，指尖轻轻搭在了冰凉的剑柄之上。</p>

月色和雪色映入窗内，仿佛给昏暗房间里的所有一切都蒙上了朦胧细纱，在这方静谧宁和的小空间内，一站一坐的两人都静静地凝望着对方。</p>

屋主人没有询问不请自来的客人的姓名与来意，不速之客也没有和主人打招呼的意思。</p>

裴湘的眼中，唯有对方身上的每一处要害和重要穴位。而另一个人，则一直在欣赏屋主人的外貌。</p>

裴湘第一次对拔剑这件事产生了犹豫，因为她实在不知，自己出剑之后该攻击对方的何处。</p>

这个神秘的蒙面女人绰约多姿地坐在椅子里，柔弱无骨好似任人采撷摧折。但实际上，这人浑身上下竟然没有一处破绽和弱点，攻无可攻又让人防不胜防。</p>

又过了片刻，裴湘依旧迟迟不动，也不说话，不请自来的客人便也不动。</p>

她有一双充满魅力的笑眸，比星辰还璀璨灵动，她只是随意坐着，便显得仪态万千。纵然她此刻蒙住了面孔，但只要瞧上一眼她的曼妙身影，除了瞎子，谁都得承认这人是极美的、是比许多精心打扮过的国色天姿更美的存在。</p>

裴湘此时当然不会犯颜控的毛病，性命攸关之时，她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到那个破局的微渺契机。</p>

半个时辰之后，一直坐在椅子上凝视裴湘的女人终于动了，她缓缓起身，声音清爽而悦耳，好似甘泉沁入听者的心田。</p>

“我来看看你，看看到底是个多么美丽动人的姑娘，竟然能让我的长子对我撒谎，刻意隐瞒了你的存在。”</p>

室内的宁静被打破了，空气也好似重新流动起来。裴湘无声叹息，只要再多坚持十几息，她说不定就能从这场无声的对峙中寻到那一丝的破绽了，可惜……</p>

对面的女人翩然走到窗前，语带笑意地说道：</p>

“我更想看看，看看你这个……据说小时候被我喂了致人失忆的毒药，又旁观了我和阴姬比斗较量的的曲氏女，看看你，胆子到底有多大？”</p>

裴湘眨了眨眼，心道一声果然。</p>

——这样的武功修为，这样的姿容风采，除了石观音，还能有谁呢？</p>

“小姑娘，你怎么不说话？是在想怎么编故事圆谎吗？”</p>

“不，”裴湘微微摇头，脸上没有任何被当面揭穿谎言的尴尬，“我只是在思考夫人口中的长子是谁。”</p>

“哦，那你想起来了吗？他可是对你留有遐思呢。”</p>

裴湘果真歪头思考了一会儿，之后才皱着眉头为难道：</p>

“想必夫人也年轻过，该知道像我这样水灵纯真的姑娘是从来不缺少追求者的。所以，夫人忽然来兴师问罪，委实让我有些苦恼。”</p>

裴湘一开口，就直接戳在了女人在意的年龄问题上，显然，这是一个小小的挑衅。但石观音却没有因此流露出任何恼怒不快的情绪，或者说，她没有因为裴湘的话而分神。</p>

从始至终，石观音都是无懈可击的。</p>

“小姑娘，让我教教你，并不是年轻的就是最美的，有些美的精髓，唯有经过时间的淬炼才能获取。有些人，你天生就是比不过的。另外，年幼无知并不是你口出妄言的免死令，你，难道真想亲自体验一番惹恼我的下场吗？”</p>

裴湘哼笑一声，踱步走到石观音刚刚落座的位置，随手摆弄了两下黄杨木三足几上的盆栽，忽而一道剑气划过，那盆栽连着下面的雕花木几瞬间便被一劈两半，而后哗啦一声碎落在地。</p>

从拔剑到出剑再到收剑，一气呵成，这一招锐利威猛，包含着一往无前的凛然气势。</p>

“惹恼夫人的下场是什么呢？死亡吗？夫人似乎有些自负了。”</p>

“真是伶牙俐齿的丫头，”石观音淡淡地望了一眼被裴湘劈开的家具摆设，凉声道，“说来……你这个年纪能有这番武学修为，确实足够出色了。但是，如果你想用你的剑对付我的话，是远远不够的。”</p>

裴湘弯了弯唇，对石观音的评判不置可否，眼中划过一抹独属于天之骄子的清高自傲。显然，这个年轻的姑娘并未把石观音的话放在心上。</p>

见裴湘如此年轻气盛，石观音摇了摇头，看着裴湘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