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第二百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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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湘和黄药师并不知晓, 他们二人一登岸就被有心人留意了行踪。</p>

非是两人缺少江湖经验或者警戒心不足，而是因为那些盯梢之人并不做刻意尾随窥探之举。他们就是街角巷尾、酒楼茶肆里为生计忙碌的普通人，偶尔多看两眼南来北往的路人, 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了。</p>

茶楼中，裴湘跃跃欲试道：“药兄，改头换面这种事要趁早，唔, 你稍等片刻, 我去去就来。”</p>

黄药师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安然坐在临窗的座位上慢慢饮茶。</p>

裴湘起身离开茶楼。</p>

差不多两刻钟后，一位唇红齿白的玉面郎君摇着扇子走进茶楼，他稍稍驻足四下张望了一下, 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惊喜的笑容。</p>

“药兄！真的是你。哎呀, 没想到今日竟然能重逢兄长，实乃幸事！药兄怎么独自一人在此喝茶，你身边那位冰雪聪明、貌美如花的天仙姑娘呢？”</p>

黄药师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抬头细瞧这位自来熟的“旧友”。</p>

只见眼前这位确实是一位写意风流的翩翩佳公子，有些不羁倜傥，有些富贵膏粱子弟的骄矜浮躁，还有些少年侠士的爽朗落拓。种种气质糅杂在一起, 端是个让人眼前一亮的俊俏后生。</p>

打量了片刻后, 黄药师没有发现任何易容伪装的破绽, 心中不禁一赞。</p>

不过, 他想到裴湘刚刚的自夸，觉得自己不能轻易说好，免得让她过于得意洋洋。</p>

“兄台记错了吧？黄某身边只有一位喜欢自吹自擂的厚颜同伴，哪有什么冰雪聪明的佳丽天仙？”</p>

年轻公子“唰”的一声收拢折扇, 径直走到黄药师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他一抖衣袍，翘起腿拄着胳膊斜睨黄药师，不满道：</p>

“药兄何必对我防备至此？我只是想和裴姑娘多说说话而已，并不是那种轻浮孟浪之徒。哎，药兄实在不必为了保护裴姑娘就说出这些违心之言，我听得难受，你说得委屈，何苦来哉呢？她的好，你我心知肚明，不说也罢。”</p>

黄药师哼笑一声，他见裴湘浑身上下都是戏，演得兀自开心，便有些无语和无奈。他懒得陪她耍，直接起身结账，一声招呼也不打地朝着茶楼外走去。</p>

见此，裴湘连忙跟上，一边追赶一边嚷道：</p>

“药兄、药兄，咱们兄弟二人久别重逢，当浮一大白，你慢些走，小弟今日做东，请兄长畅饮一番。”</p>

黄药师越走越快，几息之间就行至街角处，身形忽而鬼魅飘忽，似有似无，俨然是运起了高明的轻身功法。</p>

那追在他身后的漂亮年轻人浑身上下无一丝内力，看着就如普通的富家子弟一般，但他偏偏就能准确地捕捉到黄药师的身影。</p>

他一边热情急切地发出邀请一边虎步前行，竟然没有被黄药师那般的轻功高手甩在身后，反而跟着对方一前一后急速前行。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就出了城门，消失了踪迹。</p>

负责盯梢注意裴湘行程的有心人此时一头雾水。</p>

他们看着裴湘离开茶楼，又见她在几家店铺里停留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中，她就消失不见了。</p>

而茶楼里的黄药师也没有一直耐心等待同伴。他和一个突然偶遇的年轻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裴湘的去留。</p>

观察之人一头雾水，但还是把这些情形一五一十地汇报了上去。</p>

在江南某处秀丽华美的庭院内，属于男子的修长双手展开一张张飞鸽传书，把上面的消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开来。</p>

“十一日，黄药师出现在安城，身边有一名白姓青年同行，不见裴姑娘身影。”</p>

“十六日，未见裴姑娘踪迹。黄药师和白潇结伴而行，在清江水畔比试轻功，后又在江心垂钓，深夜小宴。黄药师此人似乎擅庖厨之事。宴罢，各自休息，分房而眠。”</p>

“十八日，白潇在客栈闭门练功，裴姑娘出现，复又消失。裴姑娘疑是在躲避白潇此人，不欲同其见面。”</p>

“十九日，白潇与黄药师同行至宝相寺。白潇搭救名妓寒露并写诗安慰。裴姑娘未出现。”</p>

“二十一日，黄药师和白潇离开，寒露携姐妹飞霜、玉雪送行，三女在长亭设酒宴、抚琴赠歌。黄药师不耐先行，白潇依依不舍。”</p>

“二十三日，黄药师访友，白潇不知所踪，疑是折返看望寒露三女。同日，裴姑娘出现在林县吉祥布庄，采购男女成衣各两件并若干针线软布，之后在钱庄取银二百两。”</p>

“二十七日……”</p>

欧阳铮逐条细读字条上的文字，表情时而温柔时而严肃时而轻嘲。</p>

白驼山的眼线们猜不出裴湘、白潇和黄药师三人的关系，他却已然看得十分清楚。那个突然冒出来的身份神秘的白潇，其实就是裴湘假扮的。</p>

“倒是不知你还有这份才能。”</p>

欧阳铮摇头失笑，骄傲又有些咬牙切齿。</p>

他暗忖：“扮演年轻公子哥儿也能这样惟妙惟肖，不仅骗过了那些常和三教九流打交道的掌柜伙计们，连风尘女子也被蒙骗了，这日子过得倒是格外的热闹。简直是乐不思蜀了。”</p>

大概是因为练习了《九阴真经》里的内家功夫的缘故，欧阳铮恢复记忆的速度，比所有人预想的都要快。</p>

原本，按照裴湘和缘尘大师这样的医术高手诊断，欧阳铮的记忆当在三到五年后慢慢回归。但实际上，在裴湘离开一年多以后，悟性奇高的欧阳铮不仅内力飞速增加，失去的记忆也迅速回归。</p>

某个万籁寂静的深夜，以打坐代替睡眠的欧阳铮猛地睁开双眼，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公子罕见地气红了一张俊颜。</p>

他皱眉、冷笑、气恼、失望又焦躁不安，到最后，通通化作不甘和不舍。</p>

他想，无论如何，得把人弄回来问问清楚，问问她……问问那个冷心冷肺的女人……算了，不管要问什么，总要先把人找回来再说。</p>

——放在身边了，然后再算总账。</p>

欧阳铮有了决定，就派人去找裴湘。</p>

可让他倍感失望的是，自从裴湘去了桃花岛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她露过面了。</p>

若不是桃花岛的采买船只经常会采购一些年轻姑娘需要的日常物品，而那些日常用品又都是裴湘惯用的和喜欢的，欧阳铮都以为裴湘早就离开东海一带了。</p>

推测出了裴湘依旧在桃花岛上这件事，欧阳铮闭目压下心里的种种酸涩。</p>

他告诉自己，那人虽然狠心，但到底不会在一些原则事情上说谎。所以，她说是去向黄药师学习请教去了，那就是坦坦荡荡的学艺，而非其他私情暧昧。</p>

所以，他便不该着急，也不该气愤嫉妒。只要桃花岛上一天没有办喜事的迹象，他和裴湘之间的事情就不算结束，他就愿意等她学成归来的那一天。</p>

这一等，就是两年有余。</p>

欧阳铮不打扰桃花岛，但并不意味着他就真的愿意老实等待、听天由命，他从来不是坐以待毙之人。</p>

渐渐地，东海一带出现了越来越多的白驼山产业，衣食住行都有涉猎。之后，这些产业又由东南向着西北延伸，渐渐和白驼山之前的产业遥相呼应，守望互助。</p>

在欧阳铮的商图布局上，白驼山的产业如今是星星点点地分布各地，但若是按照这个迅猛势头继续深入发展，欧阳家早晚会掌控一条十分繁华而重要的商路，沟通东西南北。</p>

在经营生意的同时，欧阳铮也没有忽略武林中事。恰逢《九阴真经》在江湖上引起了种种风波，他如何能放过这种幕后推波助澜的大好时机。</p>

再有就是，在欧阳铮看来，两年的时间已经够长了。</p>

如何能把窝在一个小岛上两年之久的人吸引到岸上来？非武学秘籍《九阴真经》莫属。所以，他委实做了不少筹谋。</p>

——比如这次的嵩山少林大会。</p>

裴湘自然不知道身体康复后的大公子这么精力充沛。他弟弟欧阳锋在未来只是把一小撮人折腾得苦不堪言，而欧阳铮却在摆脱了身体方面的桎梏后，把大半个江湖都搅动了。</p>

她如今悠哉悠哉地赶路，一路上有黄药师这样聪敏博学的朋友相伴，还能时不时地切磋武艺、欣赏各地绝妙风光和各种风味美食，简直是乐不思蜀。</p>

——当然，如果黄药师能再活泼有趣一些，那就更好了。</p>

这日，两人终于在嵩山少林大会开始之前，赶到了河南境内，却又恰逢一场连绵暴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