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3、第二百五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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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铮的信不长, 没有如同之前那些信函一样说些琐碎日常，只说了他的决定。</p>

在得知了裴湘等人在江南一带遇到的风波后，欧阳铮便不愿意一直等在白驼山上了, 他打算前往中原和缘尘大师提早汇合，以期尽快解决身体隐患。</p>

——湘儿，若有幸挣得半生性命，我便去东海找你。</p>

——最怕命运多舛, 死生奈何……</p>

——我想早些见到你。</p>

至于找裴湘之后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欧阳铮没有写, 裴湘也不多猜测。</p>

两人之前有五年之约，如今已然存在了不可预知的变数，之后该如何相处, 现在多思无益。</p>

压下心底的波澜, 裴湘遥望茫茫海面。不知过了多久，一座海岛的葱茏轮廓闯入她的视野。</p>

“是那里？”</p>

“是的，大夫人。”</p>

一路顺风顺水, 船只安然停泊靠岸。</p>

“大夫人，我们到地方了。这附近的海滩可以正常行动，但是不能继续深入，一旦靠近前方那片林子, 闯入之人就会迷路。”</p>

裴湘离船上岸, 微微阖目细心聆听了一会儿四周的声音。半晌, 她睁开双眼朝着某个方向凝望了片刻, 随后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继续观察周围的环境。</p>

一阵海风拂过，裴湘把碎发挽到耳后，忽而扬声问道：</p>

“蓝十二, 如何能尽快见到那位黄先生？”</p>

“请让属下去岛内寻他，只是……那位黄先生性格狷狂、喜怒不定，属下担心他并不会很快现身。”</p>

“依你信中描述，那人确实不是想见就能见的，”裴湘勉强压下嗓间的咳意，淡笑道，“可我的伤势不等人，需要尽快采摘到那些药材。既然如此……蓝十二，你去寻找那位黄先生的时候，就对他说，我是来和他比试的，以药材七叶碧螺草为赌注，问他敢不敢迎战？”</p>

“啊？”蓝十二愣了一下。</p>

裴湘耐心解释道：</p>

“你在信上说，黄药师是个能文能武的精彩人物，所以我才亲自来这一趟的。蓝十二，我不仅想采摘疗伤的药材，还想要见识见识他有多厉害。”</p>

蓝十二惊讶过后连忙劝道：</p>

“大夫人，黄先生武功极高，又精通周易八卦五行之学，在这岛上神出鬼没，让人防不胜防。您现在有伤在身，不能全力以赴，属下、属下担心出意外。”</p>

裴湘笑睨了蓝十二一眼，心知他这话说得委婉，其实是觉得她必输无疑，根本不是黄药师的对手，贸然挑战，无异于自取其辱。</p>

“这天下间能比试输赢的，除了武功之外，天文地理、琴棋书画、医卜星象，诸般杂学中，那一项不可论出个一二来？</p>

“我有许多绝技，自认胜出天下男子百倍，那黄药师绝非我的对手。你只管去和他说，问他敢不敢出面比试？</p>

“当然啦，如果他也和那些迂腐的老学究一般，认为女子不如男儿，不该抛头露面争强好胜，那我也不强求。因为有这样想法的人，本身就是个蠢物俗人，不值得浪费我的精力。”</p>

蓝十二张了张嘴，心道自家大夫人之前还特意来信叮嘱他们，让他们一定要客客气气地对待黄先生，怎么现今一登上海岛，就、就态度大变了？</p>

裴湘眼波流转，状似不经意地划过林间某个方向。她如今受了伤，剑意无法完全收敛，五感反而比往常更加敏锐清晰。因而，一登上海岛，裴湘便察觉到了林中有高手存在。</p>

——这桃花岛上的高手，除了黄药师以外，还能有谁呢？</p>

为了激将黄药师，裴湘又继续说道：</p>

“我听二弟欧阳锋说，这江湖中多得是浪得虚名之辈。那些绣花枕头害怕被人看穿实力不济的真相，就故意做出一副名士狂人的姿态，自诩清高不与世俗同流，从而避免了许多挑战。</p>

“但其他人又不能因此嘲笑他们是缩头乌龟，因为浪得虚名之辈总是振振有词，时常狡辩说，他们不迎战，不是不能为之而是不屑为之。</p>

“唉，这江湖上真真假假之事，真是很难完全洞悉清楚。蓝十二，但愿那位黄先生名副其实，不会让人失望。”</p>

果然，激将法这招虽然老套但却总是十分管用，特别是对年轻版的心高气傲的黄药师。</p>

裴湘这边的话音刚刚落下，林中就传来了一声冷哼。紧接着，一道青色人影由远及近飘忽而来，转瞬间就出现在裴湘和蓝十二的近前。</p>

就在黄药师现身的一瞬间，裴湘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p>

黄药师身形一顿，他下意识地撤回了教训人的动作，指间的小石子瞬间化作粉末，没有按照一开始的想法弹向出言不逊之人。</p>

咳嗽声渐缓，裴湘在余光中确认，黄药师已经放弃了给她一个下马威的打算，便忍不住悄悄弯了弯眉眼。与此同时，她心里对黄药师此人的性格脾气又多了三分了解。</p>

——唔，他不屑于欺负一个病弱女子……</p>

在黄药师等得不耐烦之前，裴湘“及时”止住了咳嗽声，苍白着一张虚弱面孔抬头直视突然出现的青衣男子。</p>

“阁下是黄药师黄先生。”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陈述。</p>

腰间别着一管玉笛的清隽男子不言不语地打量着裴湘，眸色有些莫测深邃。</p>

“你刚刚察觉到了我的存在？”</p>

“侥幸而已。”裴湘并不否认，她得展露一些实力。</p>

“这倒是有几分意思。你没有内力，却比许多武林人士都耳聪目明……所以，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是在故意激将于我？”</p>

“先生心中应当早有答案。”</p>

裴湘不再示弱。</p>

她回视黄药师的眼神明亮而锐利，灼灼朝阳一般，映衬着苍白的面孔和浅淡的唇色，有一种极其特殊的勃勃生机之感。犹如悬崖峭壁上顽强生长的小松，坚韧而遒劲。</p>

某一瞬，黄药师竟觉得有些触动，心道，即便把岛中央那几株自己也看好的草药让给这人也无妨，毕竟这样顽强而蓬勃的生命，不该被伤病困扰。</p>

——只是一照面，几句话，就能让我心软，即便看清楚了她的目的，却也生不出反感……</p>

“欧阳夫人的激将法不错。”黄药师淡声道。</p>

“承蒙夸奖，不胜荣幸。”裴湘的声音里有些欣然，丝毫没有被拆穿的赧然。</p>

黄药师哂笑，他摇了摇头，直接问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