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第二百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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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湘和西奥多进入书房后, 并没有第一时间观赏海星和纹路漂亮的石头，而是直接谈起了正事。</p>

“阿黛勒，这是查尔斯写给你的信函, 今早寄到我这里了。”</p>

听闻有自己的信件，裴湘轻轻嗯了一声，眉目坦然。西奥多也神色如常，并未因为一位未婚淑女和一位男士私下通信而吃惊反感。</p>

西奥多从几份文件中抽出一封字迹潦草的信件, 递到裴湘的手中。</p>

写信的查尔斯是沃尔波尔伯爵的长子, 裴湘利用彼得医生的身份充当中介, 与对方有了合作关系。</p>

再后来，西奥多·格兰特进入大学，他也瞄上了查尔斯·沃尔波尔身后的关系网, 便有意识地接近那位伯爵长子, 因缘巧合之下，调查出了查尔斯和裴湘的隐秘合作关系。</p>

裴湘在临窗的软面扶手宽椅上坐下，低头浏览信纸上的内容。</p>

夕阳的余晖斜照在她的身上, 一半明灿仿若披上金纱，一半昏暗好似融入风中。西奥多静默地凝视着这一幕，慢慢压下心里连绵而真切的渴慕。</p>

——再等一等……</p>

他追随她，仰望她, 知道她不会主动降落在他的怀抱里, 所以, 他就奋力高飞, 希望她能注意到他。</p>

西奥多并没有事先阅读这封信件。</p>

他只读了一个开头，意识到这是查尔斯·沃尔波尔写给裴湘的信件后，就移开了目光。所以，此时听到裴湘的话，他露出了一个微微吃惊的表情。</p>

“倒戈相对者是阿尔伯德？这真是出乎意料，阿黛勒，查尔斯的消息准确吗，我想不出阿尔伯德背弃伯爵的理由。”</p>

“查尔斯说，在咱们离开伦敦后的第三天，阿尔伯德和尤金斯侯爵秘密会晤，之后，阿尔伯德的长女又和尤金斯侯爵见了一面。当时，尤金斯侯爵的私人秘书和律师都在场，并带着所有的印章。”</p>

西奥多立刻反应过来：“阿尔伯德要把女儿嫁给尤金斯？他们已经拟好了婚前协议？”</p>

“是的。不仅如此，依照我的推断，只要阿尔伯德的女儿为尤金斯生下长子，阿尔伯德家族就会从尤金斯侯爵那里，重新拿回上一代阿尔伯德家主贱卖掉的大宗地产，从而恢复阿尔伯德家在郡里的影响力。”</p>

“原来，那块地在尤金斯侯爵手中。”西奥多恍然。</p>

裴湘垂下眼帘，淡声道：</p>

“这是彼得先生无意间发现的一个线索。我从他那里得知这个消息后，就提醒查尔斯注意阿尔伯德的动向，好在，我们没有白白浪费精力。”</p>

西奥多从来不追问裴湘和彼得先生的真实关系，他只要知道，那位医术高明的法国老人不会伤害裴湘就好了。</p>

于是，他接着问道：“阿黛勒，既然确定了隐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p>

“你愿意去力挽狂澜吗？”裴湘单手托腮，含笑着询问西奥多。</p>

“我？既然查尔斯已经得知了内幕，他肯定要通知伯爵的……”</p>

说到这里，西奥多语气一顿，随即反应过来：</p>

“阿黛勒，你和查尔斯做了交易？你让他暂时保持沉默，让我来揭露此事，目的是……让我在伯爵的阵营里得到更多的立足资本？”</p>

裴湘点了点头：“我愿意帮你一把，西奥多。格兰特夫人多年照拂我，你也一直维护惦念我，因此，我希望你和你母亲都能达成所愿。”</p>

西奥多粲然一笑，没怎么犹豫就接受了裴湘的帮助。</p>

“谢谢你，阿黛勒姐姐，我不会浪费这个机会的。”</p>

他接受得这样痛快，反而让裴湘有些诧异。</p>

西奥多注意到裴湘的细微表情变化，眼中划过淡淡的失落。</p>

他在她的面前如骑士般单膝跪下，握住一双素白柔荑，低叹道：</p>

“阿黛勒姐姐，你把我当成威廉了吗？他过于傲慢了，看不清真正重要的东西，但我在你的庇护和影响下长大，总要比他清醒一些的。”</p>

裴湘端坐在椅子上，微微垂下羽睫，目光正巧撞上西奥多的蓝色眼眸。</p>

她心中一动，有些状况外地琢磨着，原来……曾经的小家伙儿已经长得这样高了。</p>

见裴湘没有说话，西奥多缓缓解释道：</p>

“我不会觉得接受了你的帮助就损害了绅士的尊严，也不会觉得，你给我好处，是打算和我拉开距离。我知道阿黛勒姐姐恩怨分明，从来不以被保护者自居，反而，你会想成为拥有保护力量的那一个。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违背阿黛勒姐姐的意愿，把你推远，辜负你的好心和筹谋？”</p>

“我知道，西奥多，我还算了解你的性格，所以我才直白地讲出真相，而不是通过某种让你察觉不到的方式。”</p>

“那你为什么要感到惊讶？”</p>

“我刚刚觉得诧异，是因为我以为你会先关心一下，我用什么好处封住了查尔斯的嘴？嗯，还有，大概会推辞一番，或者衡量一下我这么做值不值得。当然了，我也有些担心，骄傲如你，会不会觉得我的做法是在看轻你的能力，我都准备好了解释的话，可你却让我没有机会说出来。”</p>

西奥多眉眼弯弯，笑得纯澈天然：</p>

“阿黛勒姐姐，既然是你做出的决定，我当然要相信你，并且，我不觉得以我目前的能力，会比你做得更好。</p>

“再有，说起骄傲这件事，我和其他出身良好的年轻绅士们都差不多，他们的坏脾气和自大傲慢，我都多多少少有一些。如果今天是其他女人擅自替我安排前程事业，我确实会感到很不愉快，因为那会让我有一种领地被入侵的耻辱感。</p>

“可是，你是阿黛勒姐姐呀，我们一起长大，让我接受你的保护和垂怜，就像喝水一样自然而必要，并且会一直如此下去。阿黛勒，我不会因为长大了，有了更多的选择和所谓的责任，就把你推开，就质疑某些情谊的重要性，那就太傻了。”</p>

——在你的保护下，我会飞快成长起来，之后，我就可以反过来保护你了。</p>

裴湘能听得出，这番剖白是西奥多的真心话。有人能够从始至终地信任她，她当然感到高兴，可是，她又琢磨了一遍西奥多的说辞，总觉得这家伙在内涵谁。</p>

“西奥多，如果不是我的错觉，你在暗讽你哥哥威廉·格兰特？”</p>

西奥多眨了眨眼，眼底有流光飞快划过，随后，他一点儿都不尴尬地点了点头，坦然承认道：</p>

“是的，阿黛勒，你真聪明，一下子就听出来了。”</p>

裴湘想说，倒也不必把威廉·格兰特放在被嘲讽的位置上。</p>

喜欢上一个人不是错，心里有权衡取舍也是正常的，况且，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心情就影响到她的生活，反而一直彬彬有礼、温和周到，实在不该被西奥多这样埋怨。</p>

但西奥多好像意识到她要给威廉说几句好话似的，他忽然起身，顺便也把裴湘从椅子上拉了起来。</p>

“阿黛勒，我有一些投资上的事情拿不定注意，你能帮我参详一下吗？”</p>

“西奥多……”</p>

“嗯？阿黛勒，你要看海星和漂亮石头吗？都是我亲自寻找和挑选的，你肯定会喜欢。”</p>

“西奥多，不要转移话题。”</p>

西奥多不高兴地哼了一声：</p>

“阿黛勒，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我可不认为威廉没有影响到你的生活。博莱曼夫人几次冷待你，不就是因为这个吗？那个简·费尔法克斯的琴确实弹得不错，可是和你一比，乐盲都能听出差距来，可博莱曼夫人偏偏对她大加赞扬，对你只字不提。那时候，威廉可没有站出来替你说话。”</p>

“他又能怎么替我说话呢？贬低费尔法克斯小姐吗？那位小姐的处境不算好，未来更是渺茫，若是无端遭受一位子爵继承人的否定，那就更糟糕了。况且，诺顿不是替我说话了吗？他还拉琴替我伴奏来着。”</p>

西奥多整理资料的动作微顿，他稍稍转身，留给裴湘一个完美的侧脸：</p>

“诺顿在女士中确实很吃香，我听说，他替好几位小姐解过围，还有几次英雄救美的行为。”</p>

这话让裴湘微微蹙眉。</p>

“诺顿之前追求过哪位淑女吗？”</p>

“我不清楚，不过，我觉得他对范莱尔小姐有些过于关注了。阿黛勒，你是范莱尔小姐的好友，注意到这一点了吗？还是我观察错了？你知道的，我不经常参加舞会，对男女之间那种微妙的反应不是很敏锐，不像诺顿那样擅于察言观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