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第一百七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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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纪晓芙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p>

“即便你对我有意见，也请看在张真人和师父她老人家的面子上，不要过多提及此事。”</p>

这话让丁敏君目光一冷，心想果然是个外忠内奸的，这还没有攀扯上武当的亲事呢，就知道借用张真人的名头压制同门师姐妹了。</p>

——若是将来真的和殷六侠定下亲事，这纪晓芙岂不是要眼高于顶，再不把我这个师姐看在眼中了？</p>

丁敏君又想到师父灭绝师太对纪晓芙的看重和夸奖，心中更是记恨得厉害。</p>

“纪晓芙，你在威胁我？”</p>

纪晓芙虽然一贯温柔随和，但也不是软包子，之前丁敏君索要信函，占着几分道理，她便忍让了。可如今牵涉到自己和纪家的名誉，她是绝对不会退缩的。</p>

于是，纪晓芙便也态度强硬起来，她严厉地望着丁敏君：</p>

“丁师姐，师父最重视咱们峨眉女弟子的清白名声，她若是知道有人胡乱传些闲话，影响峨眉派弟子在江湖中的名声，肯定要一查到底的。她老人家明察秋毫、目光如炬，到时候……希望丁师姐问心无愧。”</p>

被纪晓芙这样一说，丁敏君只觉得胸中怒火翻涌。但她尚存的理智告诉她，纪晓芙的威胁是管用的。她想到灭绝师太眼中不揉沙子的冷硬性格，忍不住瑟缩了一下。</p>

“好，好得很，果然是咬人的狗不叫！”丁敏君咬牙切齿地冷嘲了一句。</p>

这时，丁敏君的耳畔传来碗碟杯盏碰撞的声音，她不耐烦地转头望去，正好看到一截皓白如雪的纤细手腕正在斟酒。</p>

那手腕儿上有一枚晶莹剔透的红玉镯子，同莹润白皙的皮肤互相映衬，无端多了一丝妩媚风流。</p>

丁敏君把目光从裴湘的手腕处移开，一抬头，这次终于看清楚了对方的全部容貌。一张端丽清艳的面庞让丁敏君心生不喜，觉得此女长相狐媚，看上去不像正经女子。</p>

偏偏，就在丁敏君腹诽的时候，裴湘不知因何事而微微笑了一下。</p>

这一笑，正常人觉得如杏花烟雨三月春光，但对于一腔怒火的丁敏君来说，却认为自己被一个狐媚女子嘲笑了。她此时已经忘了自己之前的判断，认为裴湘听不清楚她们师姐妹之间的谈话。</p>

“你笑什么？”</p>

“现在的阿猫阿狗都能混江湖了，偷听了这么久峨眉派的事情，真当我丁敏君是好欺负的吗？还不速速过来认错求饶，并保证管好自己的嘴！”</p>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枚竹筷就直直射向裴湘的脸颊，显然，这位峨眉派女侠深谙打人打脸的手段。</p>

裴湘眉头一皱，她连人带椅往后微微平移，轻描淡写地躲过了丁敏君的筷子和毁容的风险，而后手腕一转，就朝着丁敏君掷出了手中的酒盏。</p>

——她向来是讲究“礼尚往来”之人。</p>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强弱之势瞬间颠倒。</p>

纪晓芙准备救援裴湘的动作还没有收回，坐在她对面的丁敏君就已经满脸鲜血了。</p>

“唔，我本来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你要划伤我脸颊，我就划伤你脸颊。但可惜的是，你这人颧骨太高，两腮下凹，过于尖嘴猴腮苦命相，就连累得我的酒盏弄错了位置。”</p>

伴着丁敏君的惊恐惨叫声，裴湘语气轻快地点评了丁敏君的长相，眼含笑意，语带可惜，着实气人。</p>

最起码，在峨眉派三名弟子的眼中，这人身手诡异刁钻，脾气古怪狠辣，绝非正道人士。</p>

“你、你怎么如此狠毒？”那张姓弟子娇喝道，“丁师姐只是要警告你一二，你就如此报复她……当真是小肚鸡肠。你报上名来，我峨眉剑法不伤无名无姓之人。”</p>

裴湘瞥向纪晓芙：“你也认为这个丁敏君无辜可怜？只有你们峨眉弟子可以肆意嚣张，无故伤人脸面，别人出手反击了就是狠毒、就是小肚鸡肠？”</p>

纪晓芙朝着裴湘一抱拳，冷声道：</p>

“丁师姐确实有错在先，但阁下的手段未免过于狠戾，女子脸面何其重要，若是留下了伤疤，那是一辈子的憾事。”</p>

“可是伤了就是伤了，你们峨眉派弟子挑衅在先，嫉妒我貌美如花，之后又技不如人，躲不开我的随手反击，那能怎么办呢？总不能为了迁就一个蠢物，就让我也跟着变丑变弱吧？”</p>

纪晓芙心道这女子的话着实有些气人，但是，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丁师姐的错。峨眉派是武林正道，自然不该做出无故寻衅欺压路人之事……只是，丁师姐的伤也确实有些严重。</p>

“那、那你给丁师姐道个歉吧，客客气气地说两句好话，咱们就算两清了。”</p>

纪晓芙这话一说出来，先不提裴湘是如何反应，丁敏君是差点儿气炸了。她的脸都被伤了，纪晓芙竟然轻飘飘地说什么客气道歉？</p>

丁敏君就要开口咒骂，但是却再次牵动脸上的伤口。她怕将来真的留下疤痕，干脆就闭口不言了，但是却铿锵一声拔出宝剑，直接一招“烈日孤烟”使出，毫不留情地刺向裴湘的胸口。</p>

这是峨眉剑法中非常狠辣的一招，此招之后还有七八招夺命剑法隐藏其中，接踵而来，让对手防不胜防。</p>

“丁师姐！”</p>

——莫要伤人性命……</p>

纪晓芙话没说完，就见丁敏君手中的长剑被击飞到了墙角，而她整个人则被一道刺目耀眼的剑光笼罩其中，濒死的绝望使得丁敏君惊恐而僵硬。</p>

这时，楼梯处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p>

裴湘眉心一跳，暗忖这人才是内家功夫高手，比峨眉派的三个女弟子强多了。</p>

只是……不知来人是不是峨眉派的帮手。</p>

她眼睛一转，反手撤剑，让丁敏君顺着她的剑势朝着楼下摔去。</p>

对方脚步一顿，随即，那狼狈跌落下去的丁敏君又被隔空送了上来，平稳地落在了二楼的地面上。</p>

这一推一送，给了裴湘评估对方实力的机会。</p>

紧接着，来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二楼四人的眼中。</p>

“是武当俞二侠！”</p>

张姓女弟子惊呼出声，随后便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可见是把俞莲舟当成峨嵋弟子的帮手了。</p>

裴湘微微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面色冷峻的俞莲舟，没有主动打招呼。</p>

倒是俞莲舟看到二楼的场景后，先是一愣，随后便对着裴湘一抱拳：</p>

“胡女侠，幸会。我三弟的伤势已经有所好转，多亏胡女侠出手相助。大恩不言谢，以后但有吩咐，武当俞二必然竭尽全力。”</p>

俞莲舟这番感谢之词让裴湘心中一动，她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对方的神色，发现此人依旧一副深沉严肃模样，眉目间喜怒难辨，声色不动。</p>

但她忽然就读懂了这位俞二侠的小心思。</p>

——他这是在事先摆明立场呢。</p>

——在峨嵋弟子向他求助告状之前，直接挑明了我和武当派之间的关系。</p>

——有了帮助武当三侠俞岱岩的前因，峨眉派便没有立场请求俞莲舟对付我了。</p>

她想明白了这一节，既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也认为在情理之中。俞莲舟到底是独当一面的武当二代弟子，只要他想，说话办事的时候确实能够滴水不漏。</p>

果然，正如裴湘所料，俞莲舟的这一段话成功地驱散了峨眉弟子眼中的喜悦激动。那张姓弟子咬了咬唇，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上前两步扶着呆呆愣愣的丁敏君默默坐下。</p>

裴湘暗想，丁敏君这样不声不响，应该是被她的剑意影响了心志，至于这份影响力能持续多久，就看丁敏君此人的性情是否坚韧了。</p>

诸多杂念在裴湘脑海中一晃而过，好似冗杂纷繁，千头万绪，其实不过须臾之间。</p>

裴湘看清楚了俞莲舟的维护态度，便收起浅浅的防备，朝着他微笑还礼。</p>

“俞二侠，一年不见，没想到咱们会在川西重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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