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第一百六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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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治·梅西纳信以为真, 但莱斯特·西塞尔可不好糊弄。这人在其它方面也许不如好友奥德里奇游刃有余，但是在男女感情问题上，他自认为绝对可以碾压严肃古板的黑发上校了。</p>

事实上, 也确实如此。</p>

在裴湘和奥德里奇表明心迹的那个早上, 莱斯特没有下楼吃早餐, 所以他错过了第一时间发现端倪的机会。</p>

可当他懒洋洋地离开卧室走下楼梯的时候, 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客厅里甜度超标的氛围。</p>

莱斯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遍在座的男男女女，重点目标锁定在几位未婚青年的身上。</p>

很快的，他就注意到了好友的异常。</p>

奥德里奇的目光频频落在玛丽安小姐的笑靥上, 无论是谈话、喝茶还是在客厅里四处走动，这个黑发男人都要注视着那位漂亮的小姐。</p>

若不是他自身的气质过于冷峻内敛, 这样的小动作早就会引起客厅里其他人的注意了。</p>

“奥德里奇, 我还以为错过了今天的早餐之后, 我就要在一段时间内看不到你了呢。你之前不是说，要离开伦敦一阵子吗？”</p>

奥德里奇瞥了一眼笑得奇奇怪怪的莱斯特，简单地解释了两句：</p>

“计划更改了，暂时不需要我亲自督办。而且, 我最近要出席几个比较重要的会议, 不适合在此期间远离伦敦。”</p>

“这样呀，”莱斯特摸了摸下巴，趁着周围没人的空档抓紧“审问”奥德里奇，“我的朋友，体谅一下我的好奇心吧。请一定要告诉我, 为什么只是度过了一个夜晚加一个清晨，我就觉得有一些奇妙的、影响深远的事情发生了？如果可以的话，请和我分享分享这其间的奥秘吧。”</p>

这位男爵的继承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笑眯眯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裴湘, 眼角眉梢里都透露出了一股意味深长。</p>

正如莱斯特了解他的好友那样，奥德里奇也十分熟悉莱斯特的性格脾气，此刻注意到他的打趣表情，心里着实有些惊讶：</p>

“莱斯特，我不得不承认，你在某些方面确实具有绝佳的敏锐度和观察能力。当然，如果你把这份才能天赋运用到生活中的其他方面，你一定可以得到不菲的收获。”</p>

“你承认了？”莱斯特眼睛一亮，没头没脑地问道。</p>

奥德里奇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柔和的笑意。</p>

“我和玛丽安小姐已经解开了一些误会，并且互通了心意，从今以后，我无需刻意回避压抑自己的感情了。”</p>

“误会？”</p>

莱斯特有些不解地嘀咕了一声，但他没有细问其中内情，反而兴致勃勃地说道：</p>

“那你们如今是什么状况，我可以公开打趣你和玛丽安小姐的亲密关系吗？你们订婚了吗？”</p>

奥德里奇摇了摇头：“莱斯特，请你暂时不要宣扬这件事，如今一切为时尚早，我还没有向玛丽安小姐求婚。”</p>

莱斯特愣了一下，他又侧头瞅了瞅姿容清艳的达什伍德二小姐，认真询问好友：</p>

“奥德里奇，你是在担心德维尔伯爵大人的态度吗？”</p>

“他对我的婚事不会过分地指手画脚。玛丽安小姐的父兄都是庄园主，她本身的条件也非常好，最重要的是，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父亲他可能会感到不满意，但不会刻意阻拦这桩婚事的。”</p>

“那你……”</p>

“莱斯特，我和玛丽安小姐都还没有准备好。在正式缔结婚约之前，我们还需要磨合一段时日，加深对彼此的了解。当然，我是抱着一直走下去的态度对待这段感情的，所以，相信我，我的朋友，你很快就能对我送上祝福了。”</p>

莱斯特了然，他挑眉坏笑，不太厚道地总结道：</p>

“我听明白了，奥德里奇，说来说去，就是说玛丽安小姐暂时没有和你订婚的意愿，对吗？”</p>

奥德里奇低头喝茶，没搭理同样是单身汉的莱斯特。</p>

在接下里的几天里，知道了内情的莱斯特成了绝佳的挡箭牌，他被奥德里奇拉着，各种“巧遇”裴湘。</p>

遇见后，那对初通心意的男女自然而然地走在一起谈天说地，加深了解。而他则要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或者充当背景板。</p>

总之，莱斯特觉得，若是评选“谁是大不列颠最佳朋友”的话，他本人绝对是榜上有名的。瞧瞧，这段时日以来，他都为奥德里奇牺牲了多少闲暇时光和交际乐趣了。</p>

而那对新出炉的情侣显然也没有把莱斯特当外人，两人谈论的话题一般都不会避讳他。于是，莱斯特打心眼里认为什么锅配什么盖，什么样的男人找什么样的女人。</p>

听听这两人的话题讨论范围吧，若不是其中一个还穿着裙子打着蕾丝碎花小伞，他都以为是在哪间绅士俱乐部里聚会呢。</p>

想到俱乐部里度过的惬意时光，莱斯特开始思念他的朋友帕丁顿先生，于是，他很随意地提起了那位大家共同的朋友。</p>

“说实话，最近住在郊区这边，很久没有帕丁顿的消息了，也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p>

奥德里奇看了一眼裴湘，猜测道：“也许在忙新作品，他还欠我一幅画呢。”</p>

“你给他的主题是哪方面的？”</p>

“我希望他能真实地描绘出伦敦东区那些挣扎求生之人的现状，没有粉饰太平，没有刻意丑化，只是如实地描绘出人类的苦难和挣扎。”</p>

莱斯特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会想到这样的主题？这可不讨喜。”</p>

“但有意义，总比千篇一律地歌颂美满富裕家庭生活好吧。”</p>

“我觉得……你当初定下这个主题，其实在给帕丁顿出难题。他要是想画出你要的效果，必然要去贫民区认真观察体验，说不定还会遇到讹诈和流氓纠缠。”</p>

奥德里奇当然不会在裴湘面前承认这种“指控”，他淡声道：</p>

“这个主题，是经过我和帕丁顿先生协商后定下来的。他也赞同我的想法，想要绘制一幅更有生命力的作品，打破那些花团锦簇的繁荣假象，呈现出一些真实的、更能触动人心的残酷细节。”</p>

“你们一起商量的主题？怪不得帕丁顿最近很少露面，”莱斯特恍然道，“原来是去忙这件事了。”</p>

裴湘笑道：“既然是帕丁顿先生同意的，我想就不存在什么为难了。不过，这件事确实不是那么容易办成的，据我所知，帕丁顿先生若是想在看到真实的、生动的东区，就不能穿得干干净净、打扮得整整齐齐地走进去。他不得不把自己弄成地道的流浪汉，那样才不会引起戒备和警惕，也不会被跟踪和驱赶。”</p>

莱斯特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p>

他此时已经不会因为裴湘的一些言论见解而惊奇了，经过几天的相处，莱斯特觉得，自己大概搞清楚了好友奥德里奇到底喜欢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了。</p>

——反正……打死我也不娶这么聪明强势的。</p>

“哈哈，听玛丽安小姐这样一形容，我倒是想瞻仰一下帕丁顿的流浪汉扮相了。不过，奥德里奇，等帕丁顿完成作品后，你打算怎么办呢？我了解你，你肯定还有其它打算。”</p>

裴湘点了点头，补充道：“单靠一幅画当然改变不了现实，但是，有所行动总比冷漠无视强。”</p>

莱斯特想了想，下决心道：“如果以后帕丁顿先生再次选定我的订单，我也要定制一个类似的主题。次数多了，说不定会给一些画家带去灵感，让他们主动去观察、去共情人类同胞们的现实苦难，再用情感浓烈的笔触描绘出来。我相信，好的艺术作品多了，总会带来震撼和思考的。”</p>

裴湘莞尔一笑，语气笃定：“西塞尔先生，我相信帕丁顿先生很快就会接受你的订单的，毕竟，你的提议非常棒。”</p>

莱斯特哈哈一笑，只当这是朋友间互相鼓励安慰的话。</p>

倒是奥德里奇有些疑惑地看着裴湘。他听出了裴湘话中的承诺之意，心里便开始琢磨着她和帕丁顿到底在合作些什么？</p>

——艺术创作不同于其它工作，若是帕丁顿对这个主题没有灵感和兴趣了，玛丽安小姐的承诺岂不是白费了？</p>

——但是……玛丽安不会想不到这些的，所以，她为何会有这份笃定？</p>

奥德里奇把这个疑惑放在心底慢慢琢磨，一时之间想不出答案来。但他也不是很着急，因为有关帕丁顿的问题，他已经积攒了许多了，横竖不差这一个。</p>

就在三人一路闲聊走远之后，暂时负责照顾吕蓓卡的女仆安娜慢慢收回了观察的视线。</p>

她此时几乎已经完全确信了之前的一些猜想，就是奥德里奇·德维尔和玛丽安·达什伍德之间有猫腻，而莱斯特·西塞尔却在对那个玛丽安献殷勤。</p>

——客人中这么多的单身美貌淑女，莱斯特·西塞尔却只往玛丽安身旁凑，连他之前热衷的绅士活动都不参与了，不是迷恋是什么呢？</p>

——这个奥德里奇·德维尔也在不遗余力地撮合那两人吧？他为了让玛丽安落单，还让表弟乔治·梅西纳去转移埃丽诺·达什伍德的注意力。</p>

——有好几次，明明莱斯特·西塞尔和玛丽安·达什伍德是遇不到的，但却被奥德里奇·德维尔故意引着见了面……</p>

这天，莱斯特发现他最近经常阅读的一本书不见了，找了一圈后，一个新来的室内打扫女仆战战兢兢地站了出来承认错误。</p>

她坦白说，她之前打扫卫生的时候，一不小心弄乱了几本书，虽然她努力把那些书籍放回之前的位置，但是因为识字不多的原因，她可能出了一些差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