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一百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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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林剧院门前, 一位个头儿不高的金发绅士独自一人站在廊灯下面，他低头看了一眼怀表，而后又向路口方向张望。</p>

一辆有着西塞尔家族纹徽的四轮马车从另一个方向驶来。</p>

“这里, 帕丁顿！”</p>

莱斯特·西塞尔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兴奋地扬了扬手, 一双眸子闪闪亮亮地望着灯光下的朋友。</p>

“我真不敢相信, 你就这么轻易同我见面了。”</p>

独自等人的金发绅士，也就是裴湘，朝着莱斯特颔首致意, 她大步走到西塞尔家的马车前，微笑道：</p>

“昨晚初次见面后, 你已经把这句话重复十几遍了。”</p>

“哦, 我的朋友, 我只是、只是有些惊喜，哈哈，好吧好吧，我保证, 接下来你会看到一个沉稳可靠的西塞尔。”</p>

“我相信, ”裴湘展颜说道，“我大概能够理解你心中的惊奇感。毕竟，我之前的种种表现很奇怪，看起来太像一个藏头藏尾的阴谋家了，此时又忽然冒出来, 你肯定会觉得不同寻常的。”</p>

“哈哈，我可从来没有觉得你是个藏头藏尾的阴谋家。”</p>

莱斯特连忙摇头，但心里却默默补充了一句，怀疑你的是另一个聪明人。</p>

两人说着话, 就一前一后登上马车。</p>

裴湘假装没有注意到莱斯特的走神心虚，她望着车窗外的繁华夜景和不断后退的建筑物，温声问道：</p>

“咱们这是去巴特莱纸牌俱乐部？”</p>

莱斯特点了点头：“对，在这个时间段，迪福男爵一般都会在那家纸牌俱乐部里玩牌。”</p>

裴湘了然，她已经从莱斯特的信件中得知了大体情况，明白莱斯特想要购买迪福男爵手中矿山股份的迫切心情。</p>

不过，不等她出声询问后续进展，莱斯特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眉目间高涨飞扬的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了下来。</p>

裴湘诧异：“怎么了，我的朋友？”</p>

莱斯特语气沉闷地解释道：</p>

“其实吧，见到他也没有用。之前，我朋友德维尔上校把迪福男爵介绍给我后，我立刻凑齐了钱去男爵府拜访他，可是那位男爵却不愿意把矿山的股份卖给我。据说，他目前正在和一个西班牙商人谈交易。”</p>

“外国商人？”裴湘有些疑惑，“那个西班牙人的出价比你高出许多吗？否则的话，就是看在西塞尔家的面子上，他也不该倾向于一个外国商人。”</p>

“迪福男爵那个人有些怪，他背景够深厚，所以并不怕得罪人，做事就比较随心所欲。”</p>

“如何随心所欲？”</p>

“例如那个西班牙商人，他之所以愿意和对方坐下来商谈，也是因为那人在牌桌上讨好了他。”</p>

“讨好？看来是投其所好了。”</p>

莱斯特捏了捏鼻梁：“我听几个老朋友说，那个西班牙人带着迪福男爵打牌，两个星期内两人赢了三百多英镑，可以说是大杀四方了，这让迪福男爵十分高兴。他在宴会上炫耀说，在牌局中凭借真实的牌技赢三百英镑，绝对比在日常中赚三千英镑来得畅快。”</p>

裴湘轻轻颔首：“那确实挺难得的，在那几家俱乐部里打牌，每晚输赢十英镑之内都很正常，可若是打算在两个星期内赢三百多英镑，这很不容易。”</p>

莱斯特摊了摊手，一脸无奈：</p>

“你看，事实就是这样让人失望。帕丁顿，既然已经了解了详情，咱们不如改道去别的地方吧。我现在也算是看明白了，我完全没有必要再在迪福男爵身上浪费时间了。”</p>

裴湘斜觑了莱斯特一眼：“你的想法倒是变化得挺快的，说不去就不去了。”</p>

“因为我忽然后悔了，”莱斯特十分诚恳地说道，“我刚刚想到，这是咱们第一次同车而行。与其带着你去参观迪福男爵趾高气昂的赤红脸孔，还不如带你去见见我的朋友们。帕丁顿，咱们去巡游者俱乐部吧，我把奥德里奇·德维尔介绍给你，还有其他几个老朋友，他们都非常喜欢你的画。”</p>

裴湘沉吟了片刻，一个念头渐渐形成。于是，她阻止了莱斯特改道的打算。</p>

“莱斯特，我这里有个提议，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p>

“什么提议？”莱斯特微微坐正了一些，眼中懒洋洋的情绪一扫而空，“我可十分了解你，我的朋友，你的提议一向都十分有趣。”</p>

裴湘莞尔，她斟酌了一下词句，而后才慢吞吞地说道：</p>

“莱斯特，如果我说，我能赢了迪福和那个西班牙商人，最后在牌桌上让迪福男爵答应同你交易，怎么样？”</p>

莱斯特一愣，随即，他先是惊讶狂喜，之后又是忐忑迟疑。</p>

他有些紧张地跺着脚，当马车在巴特莱纸牌俱乐部附近停下来的时候，莱斯特才试探着问道：</p>

“帕丁顿，在牌桌上，你曾有过辉煌的战绩吗？你打牌的技巧如同你作画一样让人惊艳难忘吗？”</p>

裴湘摇了摇头，在莱斯特不解的目光中承诺道：</p>

“给我三天观察时间，之后，我肯定能赢了迪福男爵和他的西班牙搭档。”</p>

这下，莱斯特更加好奇了，他想继续追问，裴湘却不再细说。</p>

她含笑着望向莱斯特，温声劝道：</p>

“试一试又有什么损失呢？即便多输了几次，也不过是几十英镑而已，就当我散财结交人脉了。但是，一旦我用牌技勾起了迪福男爵的胜负·欲望，成功刺激他同意用那笔股权交易做赌注，咱们就算赚到了。”</p>

“这……”莱斯特紧锁的眉头有些松动。</p>

“我从你的话里，当然，还有我之前自己打听到的一些消息中，大概能揣摩出迪福男爵的性格脾气。相信我，莱斯特，只要多说几句话，气气他，逗逗他，牌桌上的迪福男爵很容易情绪激动并冲动行事的。”</p>

莱斯特有些欲言又止。</p>

裴湘继续分析道：“况且，又不是让迪福男爵把股份无偿送给你，只是一个交易优先权而已。他没有损失，自然容易说服。”</p>

莱斯特终于忍不住询问出心底的疑惑：</p>

“帕丁顿，这一切的前提是，你有那样高超的牌技吗？你之前总是赢吗？”</p>

裴湘淡定摇头：“我玩牌的次数不多，偶尔会在朋友聚会时随意玩一玩，最多赢过一英镑。”</p>

莱斯特：“……”</p>

裴湘看着莱斯特无语纠结的表情，倏尔一笑：</p>

“莱斯特，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无论你信不信我的能力，咱们去试一试也不会损失什么。若是侥幸成功了，就算赚到了。”</p>

“那你能不能给我透透底，你的依仗到底是什么？一点点就好。”</p>

裴湘挑眉，轻描淡写地解释道：</p>

“并不是我要故弄玄虚，而是因为……有些道理十分浅显，大家都知道。打牌么，无非就是记忆、观察和分析，再加上一点运气和心理战术而已。”</p>

莱斯特似懂非懂，但依旧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p>

“所以，你需要三天时间观察，观察什么呢？”</p>

“观察迪福男爵和那个西班牙人玩牌时的各种小习惯和微表情。”</p>

“哦，这倒是有些难度，三天够吗？要不……再拖拖？”</p>

“只有三天，再长了，那个西班牙人该催着迪福男爵签合同了。”</p>

莱斯特注视着一脸淡定自信的帕丁顿，脑中闪过这人之前的种种事迹和不平凡的手段，心中忽然一定。</p>

男爵继承人莫名认为，此次成功的可能性很大。</p>

于是，有些话便脱口而出：</p>

“帕丁顿，你这样帮我，需要我回报你什么呢？哎，你千万别说什么都不要啊，那样我会忐忑不安的。而且，你知道的，有些时候我并不想欠下太大的人情债。”</p>

莱斯特说得坦诚实在，裴湘同样不隐瞒自己的目的，直接说道：</p>

“莱斯特，如果我赢了，那笔矿山投资让我占五分之一的份额，如何？”</p>

“只要五分之一？”这个价码刚好踩在莱斯特的心理底线上。</p>

“不仅如此，你还得借给我本金，等有盈利之后，我再分期还给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