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第一百一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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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输了, 南宫瑜。”</p>

鸦雀无声的院内响起裴湘冷淡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许多人感到惊愕, 犹如响雷忽然炸裂在耳畔。</p>

——南宫瑜竟然输了？</p>

——南宫世家精心培养的继承人竟然输给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姑娘！</p>

——只是一剑, 胜负已定。</p>

南宫瑜的眼中仍然残留着不可置信, 脖子上的刺痛和命悬一线的恐惧却让他无比清醒。</p>

“我竟然输了……”南宫瑜喃喃自语。</p>

裴湘的语气更加冷淡：“不仅如此, 你该记得，这并不是一场公平的比斗，是你率先拔刀, 卑劣偷袭。南宫瑜，你配不上‘少侠’二字, 我看不起你。”</p>

这话比抵在脖子上的剑更加锋利, 南宫瑜的脸色迅速灰败下来。</p>

铁琴先生和南宫瑜的父辈交好, 也是看着他长大的，一向把他当做子侄后辈爱护，此时看到南宫瑜落败受辱，忍不住开口劝道：</p>

“顾女侠, 南宫瑜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你出言挑衅在先，他年轻气盛经不起激将，才一时想差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p>

“得饶人处且饶人？”</p>

“正是，顾女侠剑法不错, 南宫瑜这孩子大意了，才不慎落败。你俩之间本来无仇无怨，何必这样刀剑相向。”</p>

“铁琴先生的意思是，希望我化干戈为玉帛？”</p>

“顾女侠, 老夫知道阿瑜这孩子，他向来稳重，今日也是你先出言激怒他，他才冒失动手的。既然你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不如化敌为友。我相信，南宫家的人会很乐意看到你成为阿瑜的朋友的。”</p>

“这是老夫的承诺，以后，老夫门下弟子和南宫家的族人子弟绝对不与你为敌。”</p>

裴湘侧身，没有接令牌，反而嘲讽地看了一眼铁琴先生，慢条斯理地说道：</p>

“南宫瑜想要置我于死地之时，静慈大师和独孤大侠都准备营救我，木道长看出了我并无危机，所以未出手相帮。铁琴先生，你可没有木长老的那份眼力见识，却依旧选择了袖手旁观和见死不救。既然如此，此刻就别说什么劝和的话了，安静看着就好了。”</p>

铁琴见他送出的令牌落地，耳中又听见裴湘的讥讽，周身气势猛然一涨。</p>

“小辈无礼！”</p>

“铁琴先生，我无门无派，你德行不足，所以，咱们还是别论辈分了。”</p>

铁琴没想到裴湘会这样顶撞他，他成名已久，被奉承惯了，现在被一名江湖小辈奚落蔑视，若是不有所“回报”，他还有何颜面？</p>

江湖之人，争的就是那口气！</p>

想到自己会被其他人嘲笑看低，铁琴顿时心生戾气，一抬手，一枚飞刀从他手中飞出，直奔裴湘握剑的手腕。</p>

“既然没有门派师父管教你，那老夫今天就教教你江湖规矩！”</p>

这一招的出手速度，绝对不是南宫瑜这样的年轻一辈可以相比的。众人刚刚还能看清楚南宫瑜挥刀的姿势和刀光的走向，而此时，却是连惊呼声都来不及发出。</p>

冷光一闪，一枚小巧轻薄的飞刀就到了裴湘的手腕筋脉处。</p>

木道人等人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可惜。</p>

他们也没有想到铁琴会突然出手，想要拦截却已经晚了。</p>

——这一刀飞出，顾霜晴的手算是废了，可惜了她的剑法天赋……</p>

然而，顾霜晴再次让人大吃一惊，她似乎早就预料到铁琴会攻击她。几乎同一时间，她持剑的手飞速下滑，任由剑刃在南宫瑜的胸前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p>

铁琴的飞刀几乎是贴着裴湘的手背肌肤飞过的，在这一瞬间，裴湘浑身汗毛竖立，她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这柄飞刀所携带的森寒冷厉。</p>

——若被飞刀击中，我这右手腕就断了。</p>

——他想废了我拿剑的手！</p>

裴湘的目光彻底冰寒下来，原身留给她的记忆忽然变得无比清晰起来，这弱肉强食的江湖，真的没有道理可讲，没有后路可退。</p>

——我今日若是选择忍让退缩、息事宁人，他日的武道修为必然不再通达……</p>

——卑微苟活，毋宁死！</p>

那飞刀铿锵一声完全没入地面，裴湘豁然飞身而起，踩着南宫瑜的肩膀再次挥剑。</p>

这一次，她心无旁骛，意志中唯有攻击，杀敌，你死我活，不留退路。</p>

一声龙吟，剑气冲霄。</p>

记忆阁楼内，属于无名剑法的所有记忆被全部放开，她任由自己变得专注而冰冷，锋锐而直勇。</p>

此剑一出，再无保留，唯有鲜血，才能抚慰心中的沸腾渴望。</p>

剑是凶器，能伤人亦能伤己，当人剑趋于合一之时，便是宁折不弯、不死不休之际。</p>

铁琴眼中的漫不经心还未散去，不知名的恐惧忽然从心底涌出。他倏地腾空而起，朝着裴湘的方向掷射出三枚夺命飞刀，直奔她的眉心、咽喉和心口。</p>

然而，裴湘的这一剑看似直勇孤愤，却暗藏诸多变化。仅仅一息之间，擅长剑法的木道人和独孤一鹤就看出了七次变换，次次锁定铁琴的要害。</p>

这耀眼的剑光击落三枚飞刀，气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变得异常灵动。剑光照亮了裴湘和铁琴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寸肌肉的牵动。</p>

木道人眼中异彩连连，独孤一鹤握紧了自己的佩剑，他们都知道，就在今天，就在此刻，他们要目睹一位一流的剑客诞生了……</p>

对裴湘来说，铁琴的一柄柄飞刀就如同藏在湍急河流下的暗礁，危险，但却不够隐蔽。</p>

那飞刀划出的弧度看似灵活，却不如水流漩涡的多变无常。</p>

而她的剑法，如风如雾，已经脱离了任何牵引和羁绊，以无形攻击有形，怎么会失败？</p>

三十招之内，两人势均力敌，裴湘剑法可怖，但铁琴仗着内力深厚，依旧可以抵抗对峙。</p>

三十招之后，裴湘在战斗中突破了瓶颈，出剑的速度更加迅捷，剑气煞气交织，眼中的气势更加一往无前。</p>

第一百招，裴湘感到内力即将耗尽，若是再僵持下去，她就要吃亏了。</p>

裴湘闭了闭眼，再无一丝保留地沉浸在无名剑法中。</p>

第一百零五招，裴湘的眼中是一片冰冷无波，她看不见自己，也看不见别人，眼中唯有杀戮而已。</p>

第一百零六招，铁琴败。</p>

风停，收剑。</p>

至此，顾霜晴三个字不再默默无闻，接连两次战斗，奠定了她的江湖地位和名望。</p>

裴湘走到静慈大师、独孤一鹤和木道人面前，抱拳行礼，感谢他们之前想要出手相助的热心。</p>

三人也回了一礼，以平辈论交。</p>

险象环生的战斗结束了，但雷家的凶杀案还没有真相大白。</p>

因为战斗中的突破和无名剑法的影响，裴湘忽然不想再遵循之前绵密谨慎的行事风格了，也没有耐心一步步地推导周旋，她直接划出一道剑气，削去了雷宁的裙摆。</p>

“你……”</p>

“咦？雷宁的鞋子……你们快看！”</p>

随着这声惊呼，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雷家二小姐的鞋子上。</p>

“她的鞋子上绣的图案是梅花吧？”</p>

“是，这样的红梅，简直和那个血色梅花一模一样。”</p>

南宫瑜此时顾不得自己的伤势和脸面，也没去安慰刚刚维护他的铁琴，而是直接跑到雷宁身前，脱下身上染血的外袍给她遮挡。</p>

裴湘看着雷金英说道：“这大概就是南宫瑜想要杀死我的原因。因为他意识到，我已经发现了雷宁秘密，他要保护心爱的人。”</p>

雷金英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个精悍强壮的男人此时一脸怔忪，双目睁大，紧紧盯着雷宁鞋上的绣花。</p>

“宁儿，你、你姐姐她……”</p>

雷宁站在南宫瑜的身后，泪眼朦胧地摇着头。</p>

“父亲，这只是一个巧合。这位、这位顾女侠对我和南宫大哥有成见，你不要被她误导了。她、她肯定是想洗脱自己的嫌疑，才诬陷我的。”</p>

裴湘没理会雷宁的辩解，继续说道：</p>

“之前调查我们这些人的早间行程的时候，我们并没有询问雷宁。雷堂主，你可以亲自问问她。对了，她若是用身边的丫鬟仆妇做证人的话，我觉得并不可信。”</p>

楚珮珮冷笑出声：“管理雷家内宅的人是雷宁的亲生母亲，小柔生前不知受了多少说不明白的委屈。这次的事情，希望雷伯父能用心腹属下认真调查一番。”</p>

“表妹……”南宫瑜恳求地看着楚珮珮。</p>

楚珮珮想到南宫瑜的那一刀，若不是裴湘把她推出去，她说不定已经重伤倒地了，便翻了白眼，继续添火：</p>

“不管雷宁伪装成什么样子，百密一疏，忘了换鞋子。所以，当小柔倒下去之后，就看到了凶手的鞋子，这才留下了梅花的图案。”</p>

雷宁依旧否认，她先说了一些楚珮珮不喜欢她的话，暗示大家这是楚珮珮趁机陷害她。</p>

而后才怯生生地问道，她雷宁有什么理由杀害自己的亲姐姐？纵然姐妹之间经常吵架，可也达不到痛下杀手的地步。</p>

裴湘的目光落在了雷金英身后的仁义堂内。</p>

楚珮珮眼睛一转，理由随口就来：“小柔之前和我说过，她撞见了你的一个大秘密，你肯定是怕小柔说出去，才杀人灭口的。对了，你还嫉妒小柔，因为雷伯父特别疼爱她。”</p>

雷宁并不怕楚珮珮的胡搅蛮缠，她惧怕裴湘看向仁义堂的视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