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我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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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家的事, 三天后就出了结果。</p>

都不用怎么审，郑家那些叔子小姑妯娌，为了撇清关系, 跟倒豆子似的, 主动把事情给抖了个一干二净。</p>

事实很简单, 不足月的孩子严重营养不良，而且出生的第二天就生了病，奄奄一息的样子, 怕是要费大价钱才能养好。</p>

韩招娣没有钱，郑家也不肯出钱“打水漂”, 养这么一个没有指望的赔钱货。而且韩招娣也没有奶水，婆婆更是嫌弃得连个米汤都不给准备，说是那瘦巴巴的赔钱货, 估计是养不活的，让她别白费力气了。</p>

妯娌们也嘲笑她这个赔钱货，恐怕是个无底洞的“富贵命”, 从小到大要一直用大价钱养着才行。</p>

再加上, 本就不喜她的丈夫郑六，对此漠不关心。</p>

韩招娣没有办法, 也怕以后的生活会被这个女儿给拖垮，所以就在孩子出生的第三天一大早, 趁着上山砍柴，用篓子装到山上，悄悄地给扔了。</p>

全家不管知道或不知道的，对此都没有反应，问都没问。</p>

倒是早出晚归忙活的郑六晚上回来，不见孩子问了句。得知孩子被扔了, 还跑去山上找了一下，没找着也就作罢。</p>

毕竟，这老婆孩子都不是他想要的，是被迫接受的，甚至是他厌恶的，他自然没多少所谓。</p>

但扔孩子这事不厚道，所以在知青们上门造访看望的时候，才帮韩招娣遮掩。</p>

郑家的老头子老太婆和叔婶妯娌、以及堂兄弟姐妹都喊冤，说是孩子在小年轻的房间里养着，这么冷的天又不出门，他们根本不知道孩子被扔了。</p>

韩招娣的公公婆婆也说孩子被丢了，他们也是晚上才知道的，说是让郑六去找了没找着，不能怪他们，他们是无辜的。</p>

至于韩招娣，她倒是爽快地承认了。仗着“死”无对证，她坚持说孩子已经病死了，她才扔的。</p>

说他们老家有个说法，若是被人知道头胎孩子没活过三个月，以后就没孩子愿意投生在他们家。所以才在知青们看望的时候伪装成孩子还在，后被揭穿，就只好说送人了。</p>

但她同样也没法证明，她扔孩子的时候，孩子已经夭折了。</p>

所以最后这事儿，韩招娣还是被判了十年劳改。</p>

而作为孩子亲生父母的韩招娣和郑六郑建业两人，都严重失职，惩罚他们两人以后十年内不许再育有孩子，哪怕是离婚各自嫁娶之后。若有违背，将有天价罚款。</p>

郑六和他父母，有知情不报和包庇之嫌，皆判了三个月的有期徒刑。</p>

至于郑家其他人，则按照知情多少、参与多少，分别判了三到十五天不等的拘留，以示效尤。</p>

而且因为上面的授意和有心操作，这事就还登了报纸，惊动了上面的大领导。</p>

大领导也表态说，这种遗弃女婴的行为和思想是错误的、是要不得的。必须扩散、必须广而告之广大群众，弃婴与杀人无异，必须严惩。</p>

然后这事就在报纸上，全国发行，要广大民众知悉。甚至要求每个生产大队做思想教育，尤其是乡下农村地方。</p>

梦庄大队开思想教育大会的时候，天上正飘着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p>

风知意站在人群里，搓着手、跺着脚，耐心地听着新大队长读报纸上她早就看过的新闻报道。</p>

散会的时候，大部分社员都是点头认同的。说女娃也是人，不能说扔就扔，就算不想要也可以送人。也有唏嘘郑家这次倒霉，被抓了典型。</p>

不知道风知意在他们走后、还有操作的李燕华等人，一直以为是他们的举报，才引来公安调查郑家弃婴之事，所以颇为骄傲地笑道，“哎呀，这么看来，我们是不是办了件大好事？”</p>

周曼曼窝在帽子里的头重重地点了点，“那上面怎么不给我们表彰什么呀？”</p>

这时候举报是鼓励提倡的，是会有奖励的，越大的事情奖励越好。而如今这么大的事，说不定会表彰个先进青年，可以回城或农工大学名额什么的。</p>

“这种情况以前又不是没有，报公安的也不在少数，只是以前没人管罢了。”范启明神色有些不自在，毕竟他也是当事人之一，可他选择了袖手旁观，“这次应该是正好撞到了木仓口上，被抓了典型做思想整顿吧。”</p>

陆佳良也点头，没有居功，“表彰估计是没有的。说不定是这种举报太多了，才不得不重视。并不是我们的举报，才促成上面来表态做处理。”</p>

还有知青看得有些嫉妒，就半开玩笑地问周曼曼，“当时郑家问是谁的时候，你怎么不敢站出来承认？现在倒是想站出来论功行赏了？”</p>

这话说得，众人一致看向一同往回走的风知意，“陈知青，你就不怕郑家事后报复你吗？毕竟在同一个大队里。你把人家害得那么惨，人家一大家子呢，十几个壮劳力，好像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p>

“怎么说话的呢！”范启明低喝，“郑家怎么会是陈知青害的？明明是他们自己做了孽。”</p>

“就是。”周曼曼缩缩脖子，毕竟举报的事她也有份，就有些后怕和心虚，“又不是我们让他们丢掉孩子的，丢掉了还不让人说啊？上面都说了，以后这种事我们要相互监督、积极举报。”</p>

对方弱弱地反驳，“话是这么说，可郑家人不会这么认为啊！他们铁定觉得要不是你们举报，他们肯定没事，更不会被做典型，登报得全国都出名了。”</p>

“这话也没错。”陆佳良微微皱眉，提醒风知意，“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以后小心点。若是有什么事或不对劲的，赶紧来知青点跟我们说。想必郑家就算报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来。”</p>

风知意微笑地点点头，指指前面岔路口，“我先回去了。”</p>

看着她小跑着跑远了，有知青不知是嫉妒还是不平，“陈知青也是傻的，以后若有表彰，你们四人都有份，而祸患却陈知青一个人背。”</p>

李燕华有些愧疚又心虚，“这个时候，我们再特意站出来说举报我们也有份，似乎有点那什么吧？”</p>

特意跑去跟才坐牢回来的郑家人说，你们是我举报的？那不仅仅是落井下石，还是欠吧？会挨打吧？</p>

“对呀对呀！”周曼曼也忙点头。</p>

陆佳良皱了皱眉，“若以后郑家真找陈知青麻烦，我会站出来说这事儿是我主张举报的。”</p>

众人听得，都不置可否。</p>

风知意自己倒是一点都不在意郑家会不会事后报复，她一路小跑回去，看见孟西洲在厨房里忙活着做早饭，“好香啊！你在做什么？”</p>

“腊八粥。”孟西洲看见她回来，赶紧搁下手里的活，给她摘掉已经被白雪覆盖一层的帽子，还有外套，“都说让你不要去了，一大清早的，非要去挨冻。那报纸新闻你又不是没看。”</p>

前几天新闻报纸刚出来的时候，他就特意去县城买来给她看了。</p>

“我是“关键人物”嘛！”风知意边脱掉手套，边自嘲道，“不去谁都知道了，会被人说我不积极去接受思想教育的。哪像你，不去也没人知道、更没人关心。”</p>

“你就埋汰我吧！”孟西洲嗔笑地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搁下落了雪而潮气寒气入侵的衣服帽子，拿起他特意烤得热乎的军大衣给她裹上，“赶紧穿上，别冻着了。”</p>

风知意简直是“衣来张手”地套上厚厚的军大衣，任他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暖呼呼得让她舒服地喟叹了一下，“今天是腊八节吗？”</p>

“才想起来吗？”孟西洲看她小小的一只窝在大衣里，像只慵懒的小猫咪一样，忍不住撸了一把她的头。在她炸毛前，失笑地塞了一个装了热水套了布袋子的军用水壶在她手里，“拿着暖手，去灶膛前烤烤火。”</p>

风知意轻哼了一下，才笨拙地挪到灶膛前盘腿坐下。</p>

冬天为了烤火，她把灶膛前收拾得干净又舒适。经常孟西洲做饭，她坐在灶膛前添柴顺便烤火。</p>

孟西洲给她挂好衣服帽子之后，就从锅里盛了小半碗粥过来，捡了个小凳子坐在她面前，舀了一勺吹了吹凉递至她唇边，“尝尝味道怎么样？”</p>

风知意低头一看，伸出双手，“我自己来。”</p>

孟西洲看她手指微微泛着冷白，搁下勺子捏了捏她的手，“这么凉，赶紧捂着暖和起来先。”</p>

“哦。”风知意只好把手缩回去，继续藏在大衣里捂着热水壶，低头张嘴吃下孟西洲又喂过来的粥，“好像不够稠，差点火候。”</p>

“那就再煮煮。”孟西洲把碗里剩的一口吃了，然后随手把粥碗搁在一旁的操作台上，回头看见风知意嘴角沾了一些粥渍，动作神态都自然地伸手揩掉，“吃烤红薯吗？我在灶膛里埋了红薯，这会应该熟了。”</p>

风知意眼睛一亮，凑近灶膛，“有吗？我怎么没看到？”</p>

孟西洲失笑地把她往后拉了拉，“你别凑那么近，小心火星子溅着你，我来。”</p>

说着，拿起火钳在灶膛里扒拉了两下，夹出个黑乎乎的红薯。</p>

风知意刚伸出一根手指想戳一戳，被孟西洲轻拍掉，“别碰，小心烫。”</p>

自己倒是不怕烫地拿起，直接掰成了两段。</p>

顿时，嫩黄喷香，看得风知意瞬间就有些馋了，“好香。”</p>

孟西洲看她小馋样失笑，就拿了根勺子，直接挖给她吃，“小心烫，吹吹。”</p>

风知意吹了吹，才小心地吃进口，边品边点头，“这个比我上次烤得好吃。”</p>

“你那是不会烤。”孟西洲又挖了一勺喂她，“今年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你们知青，大队里好像是腊月二十七放假。”</p>

“不回去了。”风知意想都没想地回答，“只待老首长什么时候有空，去看下爷爷就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