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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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义的太阳在高空安静地蹲着,它非常幸运地见证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代表月亮消灭不正义的柳仲珺同志，悠然地从木席上站起。她拿起正确率为100%的试卷,向着“主席台”走去。

路过红郡书院的木席区时,她故意顿了顿，膈应了一下作弊选手，才继续前进。将试卷正面放到张学官面前，然后快速返回了南山书院席位。

陆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木席上站起,站在书院阵地的最前面。像一位国家元首般,迎接胜利回归的将军。

“难度如何？”他问。

“不辱使命。”她压着笑意，回答道。

并且她非常好奇，张学官看到自己好不容易研究出来的题目,被一位无名氏选手攻克时,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此时此刻,张学官见一位无名小卒提前交卷,没有太多在意。只感谢今年算科比试中，那位令人头疼的陆谦学子没有参与,好让他有重开绿色通道的余地。

至于那小女娃嘛——不要说他还没有听说过,历届县试中有女学子出名的；就算是有些名次的,也都是凭借经文科出的头。

和现代高中某些老师一样,张学官秉承着“女生学不好数学，也学不会理科”的偏见。因此，他看都没看柳仲珺的试卷，就把它放在一边。

两刻钟后,十家学院共三十张卷子一并交予了他。他当场将卷子糊名，然后打散，分发给身侧的李教授和王助教批改。

同一时刻，小吏从李教授和王助教那里，收集了上一项目的成绩。

原本为了营造比试紧张的效果——当然，更主要的是为了彰显评判的“公平性”，并且掩耳盗铃地暗示自己没有对书院比试做任何手脚——张学官全程不参与淘汰赛的评判。

分数由李教授和王主教判定，然后由一位无利益相关的小吏统计，再然后他公然告知，宣布排名。

然而这两届以来，这样的策略却差点让张学官得心脏病。因为从第十五名开始，他盼望着听到红郡书院书生的名字，但又不希望听到全部。而接近第一名时，他

越来越紧张，却总是听到一个不希望听到的名字。

“经文科第一名。”小吏顿了顿，重复了一句他已经念了两年的话，“南山书院，陆谦学子！”

这是张学官今日第二糟心的一刻。

好在，经过两年的历练，张学官的心脏承受能力好了许多。他非常伪善地向南山书院阵地笑了笑，用眼神说了一句别人的听不见的恭喜。

然后，继续让他糟心的是，这位毁了他绿色通道计划之人，在小吏宣布字帖比试开始之时，再回进入了比试场地。

张学官对明媚的太阳笑了笑，太阳辐射驱散了他的怨念。他开始期待起算科比试结果来。

事实证明，这往往是幻觉的预告。

字帖比试还在进行中，这回陆谦非常稳健地没有第一位交卷。

同时，小吏从李教授和王助教那里拿过算科试卷，撕开糊名，一一统计。

柳仲珺站在南山书院阵地最后一排，盯着张学官看，想要欣赏他接下来失望的表情，却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

“谁？”

“是我。”

她吓了一跳，回头看，竟然是糖葫芦小师兄。

“孟夏师兄，你怎么来这里了？”柳仲珺问道。

她觉得奇怪，这几日他来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多。虽然说“京口瓜洲一水间”，扬州府学距离谷阳县只有十五里路的距离，甚至比润州府学还近。但扬州府学作为江南东道第一府学，难道学业就这么轻松吗？

“娘这几日比较忙，我一有空就去帮忙，顺便来看看你。”他微微垂眉，“算科比试，感觉如何？”

“还可以。”她说。

“之后的第二场比试，因为是由对方学院出题。偶尔会遇到小陷阱，师妹你一定要小心。”

施孟夏说话的时候，已经非常自然地站在了柳仲珺的身侧。小姑娘的身子还没有长开，他比她足足高两个头。从顶上看她睫毛下闪烁的眼睛，就像邻家小妹妹一样灵动可爱。

“会的。”柳仲珺乖巧道，“谢谢师兄。”

交谈之际，小吏已经统计完了算科比试成绩。他学着张学官清了清嗓子，然后公报道：

“算科由学官大人亲自出题，取材自《九章算术》。当今三十名书生前十五名进入下一轮的比试，排名如下——”

“第十五名。南山书院，马文学子。”

说完这话，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留给各个书院欢呼鼓掌——好像这样的呼声不是给入围的学子，而是给他一样。

南山书院这边呼声确实不小。因为先前经文科陆谦和胡玉已经入围，这回加上马文，显然战绩不错。

而马文本人也激动地握紧了拳头，经文科比试失利，算科给了他复出的机会。不过，他握紧的拳头没有松开，因为还在等待齐禹的消息。

“第十四名。王氏族学，王家成学子。”

“第十三名。王氏族学，王家阳学子。”

“第十二名，青河书院，柳仲雅学子。”

“第十一名，红郡书院，赵云雄学子。”

“第十名，红郡书院，赵云生学子。”

……

小吏接连报了十个名次，王氏族学、红郡书院和青河书院等纷纷响起了热烈的呼喊声。张学官不自觉紧了紧心神，他在期待第一名的得主。

“第三名。”小吏的声音渐渐放慢，他很享受万众瞩目的过程，“青河书院，晋严学子！”

“第二名。”他显然不知道张学官所思所想，依旧在卖着关子，“青河书院，孟桢学子！”

是晋家和孟家的两位嫡长子。柳仲珺看着晋腾和孟青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好笑地拍了拍他们。

“还有最后一名了，柳同窗你不紧张吗？”胡玉问。

“紧张啊，”柳仲珺打趣道，“可是还有至少两个人比我更加紧张。”

周先生在评委监督席，已经坐立不安了很久。他当然希望最后一个听到的，是柳仲珺的名字。但心底的声音和渐渐暗淡的眼神却告诉他，这不可能。

张学官在评委席，暗自回忆了一遍上一届书院比试的选手，熟悉的名字他都已经听过，那么现在就剩下……

“第一名。”小吏打破了他的沾沾自喜，惊讶地宣布道：

“南山书院，柳仲珺学子。”

张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