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chapter 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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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东国人也跟着微笑，哪怕听出揶揄反讽的味道也装作不懂。</p>

宋冉面无表情，如同听到了一句最无聊的笑话。</p>

那法国记者见了，问：“你觉得呢，小姐？”</p>

宋冉抬眸：“我不关心这个问题，先生。”</p>

“噢？那你跑来战地，却不关心这些。请问你关心什么？”</p>

宋冉：“我只关心这里的人什么时候能结束苦难。”</p>

“……”那男记者吐出一口烟圈来，没再讲话了。</p>

不一会儿，会议结束，大家散场离开。</p>

宋冉起身时拿起那包烟和打火机，递给那记者：“你的东西。”</p>

他不收，笑了声：“战场上很可怕的，小姐，希望你不要吓到流眼泪。害怕的时候试试吧，香烟会带给你勇气。”</p>

宋冉回道：“和你不一样。我的勇气来自骨头，不来自尼古丁。”</p>

那记者正抽着烟呢，被她这话呛得挑了眉。他收了笑，没再说话，却也没接那烟，径自走了。</p>

何塞和几个东国记者要留下来内部会议。宋冉先行离开。</p>

她拿着那烟跟打火机，本想扔掉，想一想，又没扔。</p>

她出了指挥部的大铁门，站在防空洞昏暗的地下走廊里等电梯。</p>

横向铁栅门，黄色木轿厢，这是很老的那种电梯。</p>

和当初在哈颇城的那个一样，那时，李瓒还教她怎么乘坐。</p>

电梯一直没下来。</p>

她等了一会儿，不等了，走去一旁拉开楼梯间的门。</p>

感应灯亮了。</p>

厚重的门从背后砸过来，撞了她背包一下，口袋里的烟盒掉出来。</p>

宋冉捡起来打量一眼，烟盒上画着一个性感的金发女郎，里头只有一根烟了。</p>

她把它丢在石头墙壁的烛台上，刚走上一步台阶，又回头看了眼。</p>

那支烟孤零零地躺在烟盒中。</p>

她凑到唇边嗅了嗅，烟草有它独特的香味。不像二手烟那么难闻。</p>

宋冉转了个身斜斜地侧靠在墙上，将那支烟含在嘴里，“蹭”地点燃了打火机。</p>

她对着火苗缓缓吸了一口，烟雾迅速顺着口腔涌入肺中，刺激，难闻，臭！她皱了眉，张开口正要把烟雾吐出来。</p>

楼梯间的门被人推开，她手指夹着烟，无意扭头，猛地一怔。</p>

隔着呼出的青白色烟雾，李瓒的眼神有些晦暗难辨。他顿在原地，手握着厚重的门沿；目光在她的脸和她手上的烟之间移动一遭，最终又落回她脸上。</p>

宋冉惊吓不小，无声呼出一大口气，更多的烟雾呼了出来。青烟漂浮在她面前，衬得她的脸有种别样的寂寥，竟不像一贯的她。</p>

李瓒就那样盯着她的脸，好几秒都没做声。</p>

只是那丝怔愣下的妩媚转瞬即逝，她好似被他抓包，手足无措，夹着烟的手指立刻藏去了身侧；柔柔斜在墙壁上的小身板也不自觉站直了起来，眼神紧张而又谨慎地看着他。</p>

三个月不见，也互不联系。足足三个月了。</p>

他好似没什么变化，无非是头发长了点；可仔细看又是变了些的，眉眼更深邃了，下颌的线条也愈发硬朗，看着气质冷肃了些，或许是这一身军装的作用。</p>

连眼神也……有些疏凉。</p>

她心里忽然有丝细微的刺痛。</p>

藏在身后的手又拿到前边来，烟头之上，一缕青烟袅袅。</p>

李瓒一步走进来，别过头去，侧身关上身后的门。他放手的动作很缓慢，仿佛那扇门是多贵重的历史遗存。</p>

足足五秒钟，</p>

他将那扇厚重的门轻轻关好了，收回手，这才回头重新看向她，淡淡一笑，问：“什么时候来的？”</p>

又是这样的笑容，像一年前她去警备部取车时的笑容。</p>

礼貌，但好似……不会更近了。</p>

她心都木了，却跟着扬起嘴角微笑：“前天。”</p>

“要待多久？”</p>

“至少等阿勒收复。”</p>

他清楚了，点了一下头：“嗯。”</p>

“……”</p>

“……”</p>

没有别的话了。</p>

昏暗的地下，死一般的寂静，如刀子一样割心。</p>

灯光熄灭。</p>

阴凉的地下通道陷入绝对的黑暗。</p>

无论怎么适应，地底下都看不到一丝光亮。手中的烟头也力量微弱。</p>

宋冉没做声，她不敢叫醒那盏灯，竟不敢再面对回归清晰的他。</p>

而李瓒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默契地让彼此都淹没在了黑暗里。</p>

黑，掩盖了一切，</p>

只有古老建筑地底下腐朽而潮湿的泥土气息。</p>

几秒后，她听到他走上了楼梯，军裤摩挲声，靴子踏地声，敲打着石阶。</p>

楼梯很窄，宋冉退后一步，给他让位置。</p>

一步，两步……</p>

她站在第三级台阶上，知道他要擦肩而过了。</p>

她心乱如麻，竟无意识抬起手，将烟嘴放到唇边。</p>

“……”宋冉眼前再度陷入绝对的黑暗。</p>

也没了一丝声响。</p>

她知道他近在咫尺，无端紧张至极，发热出汗的手心抓紧阴凉的墙壁，微微偏头想听清周围的一丝声响，判断他的动作。</p>

可她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p>

她心脏皱缩，莫名感觉有股压力向她逼近而来。她觉得自己恍惚了，竟疑似嗅到了他脸上肌肤上的熟悉气息。她心跳狂跳，屏住呼吸几乎不敢喘气，想求证什么。但她并没有感觉到他的鼻息。想要再嗅一嗅确认，却什么都闻不见了。</p>

一切只在一秒之间，</p>

他摁灭了烟蒂，收回了手，走上了第四级台阶，一路向上而去。</p>

刚才，许是她的幻觉。</p>

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就这样在黑暗中擦肩而过。</p>

她手指抠紧石壁。</p>

忽听一声清脆，李瓒拿枪敲了下铁栏杆，咚地一声，感应灯亮了，昏黄的光芒铺满了楼道。</p>

他走过楼梯转角，没有看她，目光微抬看着上方，上楼去了。</p>

宋冉无声地低下了头。</p>

而他在第三个台阶上站住了，望着出口看了几秒，终究是低下头看她：“你不走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