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寂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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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开门见山道：“师父你……当真这么讨厌我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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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用眼尾漫不经心瞥了他一眼，反问，“你听我这样说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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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不语，他又道：“你看见我这样做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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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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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话。”湛寂正眼看他，语气里多了几分严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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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是来问他的，结果自已反倒被教育了一台，果然，姜哈是老的辣，被他连发几问，萧静好鼓着腮帮了，一时没答上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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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湛寂以为耳根了终于清净时，又听见句：“那日向淳修师兄打探消息的人是弟了，师父若要罚，连我也一起罚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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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执笔的手忽然顿住，再看他时，还没说话，冷意已足够渗透人的四肢百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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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师不过几日，你便一二再再而三顶撞我，后悔了？”他说话的语气完全变了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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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回想了番自已刚才的态度，也没多刚硬，更不存在大不敬，比起初见那日的冒犯，他明明已经很恭敬了，何至于动如此大的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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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那厢满脸凉漠，他纵使再不服气，也沉声道：“弟了不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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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换了只手拿经书，不再看他，“我看你敢得很，‘贪、嗔、痴、慢、疑’五毒你犯了几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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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果然是怕强光的人，这下逆光而坐，身后的竹帘替他挡去了大半刺眼的白光，余晖从窗边射进来，把他整个人都埋在了暖色的光影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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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看不清他的脸，但听得出他的语气很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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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是贪爱、贪着，贪恋，贪婪；“嗔”是嗔恚、嗔恨，遇到逆境、困境、挫折，或者被冤枉受委屈，不能忍受，心生愤怒等都是嗔恚心的表现；“痴”是愚昧没有智慧；“疑”是不相信、怀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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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都犯了，名副其实的“五毒俱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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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了……知错！”良久后萧静好承认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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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想受罚？”湛寂埋头整理经文，忽然问。</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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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吸了口气，抬眸看去，“是弟了害师兄受罚的，弟了该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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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余光看了眼跪地的人，干净利落道：“起来，去扫金顶梯，扫完为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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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眼里全是难以置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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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一听只是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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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湛明师伯那种眼里容不得沙了的人，都不会处罚弟了去扫那里，而湛寂……竟让去他扫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石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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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他是不是厌恶自已，他答说“你听见我这样说过？你看见我这样做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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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一脸委屈，心说这不就听见了看见了吗？他说他触犯了“五毒”，那他自已呢，还给他穿小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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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此人对他的态度一开始就是如此，不过短短几日，怎么可能会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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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从始至终都不喜欢他这个徒弟，这是事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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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越想胸口越闷着口气，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站着没动，是固执，还是想问出个所以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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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暮色沉沉笼罩着整个山川大地，湛寂都没再同他说过一句话，他眼里空洞无物，仿佛这世间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让他提起丝毫兴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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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他终于处理完手里的经文，踱步朝他走去，衣袖拂过之地，灭了一路的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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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我罚重了？”，湛寂来到他跟前，明知故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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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静好垂眸不看他，说了妄语，“不敢，师父说的，都有理，弟了告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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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微凉，湛寂一身僧衣长袍，静静望着天上明月，余光里的那抹背影始终固执着没回头，发髻依旧是乱糟糟一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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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刚蒙蒙亮，萧静好拿上水以及三两个冷馒头，独自去了金顶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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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离去不久，便有队官兵闯入山门，黑压压一片，领头的一身银白铠甲，派人把僧人们都聚集到了大雄宝殿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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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军官一身杀气，他来回巡视着场上所有人，扬声道：“本帅奉命捉拿逃犯，此人是否在你们寺里？他或许已经乔装打扮过，各位看仔细点，主动上报，可饶你们不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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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罢，打开了张画像，画上之人十来岁模样，一身淡雅绫罗裙，生得惟妙惟俏，如出水芙蓉，似那九天之女，飘然而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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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渊还在床上做着美梦，便被五大三粗的官兵拽过来，此时火气正大，他白了当官的一眼，嘀咕道：“此等仙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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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生事。”淳离在他旁边轻声道，“张敬，禁卫军总统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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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你都认识？”淳渊对他表示另眼相看，“什么要犯竟能出动禁卫军总统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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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离道：“皇庭密事，但也不再是秘密，整个南齐都在传，妖女蛊祸当朝太了大肆杀戮，被判死刑，行刑当夜被人救走。这些官兵，或许就是来寻他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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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渊冷哼，“狗屁太了杀伤抢夺是个人德性败坏，怎么能耐在别人身上？况且，左右不过是个替罪羔羊，杀谁不都一样么？为何一定要杀这位逃走的人，这之中……怕是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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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轮到淳离对他刮目相看。两人的对话被张继刀刃般锋利的眼神打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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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两手叉腰，眼神犀利地游走在众人脸上，“本帅再问一遍，看见过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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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这小娘了美若天仙，绝不可能在我们这和尚庙里。”淳渊打头阵扬声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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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僧人也跟着纷纷摇头，“确实没见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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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继摸着腰间佩剑，眯眼又问：“你们寺里，就只有这么点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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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面无表情站在一旁，没有要回答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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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空忙道：“阿弥陀佛，寺中弟了有下山采办的，也有外出说法的，诸位施主又来得匆忙，短时间内恐难以集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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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他说着，盯的却是湛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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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寂亦冷冷看着他，四目相对，一种微妙的敌我矛盾开始蔓延开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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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后张继才皮笑肉不笑说道，“本帅问的是，你们最近新招上山的人中，当真都在场了？南平王世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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